福州城,安民巷,一座略显偏僻的老宅子里。

端坐在正厅当中的余沧海,抿了一口茶水,面色不善地问道:“人英,还是没有人智他们消息么?”

“……是,师父,已经有师兄弟去找了,可方师哥他们四人,还是音信全无。”侯人英低着头侍立在侧,小心斟酌着措辞,生怕惹恼了自己那城府极深的恩师。

明面上,他是在问方人智等人,但熟稔余沧海心思的侯人英哪会不晓得,师父最担心的,还是他那宝贝儿子。

一个骄横的惹祸精,谁带着不得头大啊?侯人英不禁暗暗为方人智他们捏了把汗。

“人智那孩子向来仔细,不会无缘无故失了分寸。”余沧海对方人智倒是评价颇高,只是心中疑惑难解,抬头问道:“他可知为师今日戌初时分入城?”

“知道,今早弟子才把咱们的行程,用飞鸽传书给方师哥,说得清清楚楚,今日傍晚就能抵达这福州城。”侯人英知道余沧海不悦,急忙甩锅道:“方师哥他们,莫不是碰上了什么棘手之事?”

“棘手?”余沧海眼珠一转,又喝了一口茶水,淡淡说道:“区区一个福威镖局,能有什么棘手?再说为师只是让他们踹踹盘子,也不是真得动手,除非……”

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但其中的意思,侯人英已猜了个七七八八,除非是余人彦那小混蛋又惹出了什么祸端。

“小混蛋”这三个字,自然是侯人英自己的腹诽之语,碍于恩师颜面,平日里众位师兄弟对这个小师弟倒是“疼爱”有加,但大家心中的想法大体一致,其实都很厌烦他。

“算了,你先下去吧。”余沧海挥了挥手,然后又紧跟了一句,“有任何消息,立马报与我知道。”

“是,师父。”侯人英躬身行礼,暗自长舒了一口气,正要退出屋去,就听“蹬蹬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师父!”门被一把推开,余沧海一看,来人正是另一个爱徒洪人雄,就听他气急败坏地大叫道:“方……方师哥他回来了!”

“大呼小叫的,没点规矩!”余沧海眉头一皱,嘴上叱骂着,但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其实他也是故作淡定,为的就是稳定弟子们的军心,要知道攻取福威镖局这等大事,余沧海筹谋多年,直到此时方敢动手,就是不知道林仲雄和林震南父子手底下功夫的虚实。

这些年他坚辞福威镖局送上门的礼物,倒不是他余沧海有多清高、不爱钱财,实在是不想与之存有半点瓜葛,以免将来为声名所累,耽误了夺取剑谱的大事。

等到终于打探清楚,知道这林氏一脉单传,一代不如一代,那林震南更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余沧海这才下定决心,率众大举东来。

即便如此,在没真的交手之前,青城派上下也是人人紧张,十分郑重,他这个做师父的,是众人的主心骨,自然要装作举重若轻,以定军心。

余沧海用杯盖轻滑茶盏边缘,好整以暇地问道:“人智在哪?怎么不来见我?”

“方师哥手腕上的筋脉被挑断了,琵琶骨也被人洞穿,堪堪只剩一条性命,此刻已经晕了过去……”

洪人雄噼里啪啦地说完,就见余沧海腾地一声,从太师椅上直跳了起来,喝问道:“是谁干的?他说没说?”

“方师哥晕死之前有说起,是一个使快剑的神秘人。”洪人雄被恩师气势所慑,缩着脑袋补充道:“他还说,于师弟已被其一剑杀了,余师弟则落入对方手中……”

“于”“余”发音相同,一死一俘,余沧海本能地误以为是自己那无能的宝贝儿子被杀,当即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勉强按住椅子扶手,这才稳住了身形。

但他不愧是一派掌门,心志坚定,深知“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瞬间就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不动声色地说道:“带我去看看人智的伤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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