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高足对游击战了解很深,罗泽南感到很满意,说道:

“我刚才想了想,我们之前主张积极防御,仔细深究起来,其实一点儿也不积极,只能说成是消极防御。敌强我弱,此为当前万难更改之形势。

“忠普陈兵渌埠镇,竹庄陈兵永州城,坐等粤匪进攻。而我则坐镇祁阳,等着各军报警,再被动派兵增援。前线被动,后面亦被动,根本称不上积极防御,完全就是消极防御、被动防御。

“眼下,粤匪正在猛攻冷水滩。攻下冷水滩,过了高溪市,就是祁阳县城。我们枯守祁阳大营,往冷水滩增兵,派多少,损失多少;不派兵,粤匪必将攻克冷水滩,守军亦将遭殃。

“只有开展游击战,才能在敌强我弱之下寻找战机,才能改变当前连战皆败的颓势。

“我决定立即放弃祁阳大营,将大营撤往衡阳,守住衡阳这个底线。同时,派各军深入后方,骚扰粤匪后队和补给船队。”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中军帐内的湘军统领,都是明白事理的聪明人。改行游击战,确为湘军当前唯一出路。可罗泽南转变得如此决绝,如此彻底,还是让人颇感意外。

李续宾最得罗泽南信任,当仁不让地说道:“老师,改行游击战,确为当前明智之举。可我们轻弃沿江防线,粤匪可长驱直入,深入衡阳城下。

“如此一来,则三湘震动。消息传出去,人心不安,朝廷也会生疑。老师,我们得三思呀!”

罗泽南却毫不犹豫,说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前线的局势,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想象,更不为外人、朝廷所理解。情势紧急,我只有先斩后奏。料想我公忠体国,朝廷也能体谅我的苦衷。”

杨载福为人沉默寡言,品行高尚,骁勇善战,很得众人的尊敬。他话不多,却能说到点子上,此刻便说道:

“罗山说得不错。现在情势紧急,必须当即立断,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不过,轻弃祁阳大营,面子上说不过去。不如在此虚作抵抗,以减少浮言乱语。”

罗泽南点点头,说道:“这是应该的。不过,抵抗可以,不能损失我军实力。当下才交战几天,我军实力已经大损。但衡阳为湖南至关紧要之地,也是中南数省至关紧要之地。

“我们可以弃永州,可以弃祁阳,但必须保住衡阳。因此,我打算亲自坐镇衡阳,在衡阳堵住粤匪。从东安到衡阳,陆路有四五百里,水路有近干里。

“衡阳为兵家必争之地,粤匪必会派集重兵争夺衡阳。敌军重兵在前,在后方空虚。如此长的后勤供应线,中间必有漏洞。各位可派军深入敌后,窥侍敌军漏洞,游击落单之敌。”

话音一落,李续宾立即答道:“老师,学生请求代老师死守衡阳。您要主持大局,不能枯守衡阳。请让我代老师守卫衡阳,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李续宾是罗泽南的大弟子,最得罗泽南的信任,在军中的地位高于田兴恕、吴坤修等人。

他争着守卫衡阳,并非贪生怕死,反而看问题远,知道衡阳将成为敌我争夺的重点。罗泽南看重名节,又有湖南布政使的官职,一定会死守衡阳。

而革命军对衡阳志在必得,必会倾尽全力争夺衡阳。届时,衡阳城无疑将成为最危险的地方。一旦革命军破城,罗泽南也不会苟且偷生,一定会殉节。与其让老师死,不如由弟子代他死。

李续宾是湖南湘乡人,与曾国藩、罗泽南等人都是老乡。他从小热爱学习,很早就仰慕罗泽南的学问,想拜他为师。但李家家境贫穷,父亲生病在床,李续宾又要忙家务,又要照顾父亲,一直没有机会向罗泽南求学。

直到三十岁那年,李父病愈,李家家境随之好转。李续宾才离开家乡,拜罗泽南为师,向他虚心求学。

罗泽南弟子很多,却很看重这个大龄学生。李续宾也不负期望,在众多师兄弟中后来居上,成为罗泽南最得意的弟子。

罗泽南麾下的统领,大多是他的学生兼同乡。这种密切的关系,使罗泽南部湘军,成为湘军中军纪最严、战斗力最强的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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