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大氅如鸦翅一般覆盖在了自家姑娘身上,图南和阿池抬着头看着,就见高大昂藏的男子牢牢地抱着自家姑娘走了下来,黑色的氅衣一角与白色的飞鱼服轻碰在一起,自家姑娘脸色面带红晕地靠在男子的胸膛上。
两个丫鬟连忙迎了上去要接自家姑娘,也没忘了先行礼。
“两位姑娘不必担心,沈娘子大概是许久不曾喝这么多烧酒,有些醉了,不知道贵府将马车停在了何处?在下可以帮忙将沈娘子送过去。”
阿池等得心急,早就将车马叫到了杏花楼的门口,她对着这个彬彬有礼的男子又行了一个福礼:“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咱们虽然是婢女,力气还是有的,还请公子将我家姑娘交给我们就是了。”
她这么说的时候图南已经伸手去接自家姑娘,沈时晴看她手臂抬起的动作略有些迟缓,轻轻皱了下眉头:
“你受伤了?”
图南一愣,抬起眼仔细打量面前的男子,口中说:
“公子慧眼,小婢之前受了些小伤,力气还是有的。”
抱着赵肃睿,沈时晴脚下一转已经向杏花楼门口走去。
身后浩浩荡荡地跟了一群人。
阿池阻拦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陌生男人将自家姑娘小心送进了车里。
“路上颠簸,二位不妨带着沈娘子在京中寻个客栈休息一晚。”
姑娘进了此城就莫名其妙就醉成了这样,阿池哪里哪里还敢在燕京城里停留?钻进马车就要招呼车夫快走。
图南比她慢了一步,站在车前,这个从来稳妥的小丫鬟难得流露出了些许的踌躇难安:“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待我家姑娘身子好些,定会致谢。”
“在下姓沈,沈隐。”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沈时晴笑了。
极短的一瞬间,图南的眼睛亮了,她又看了这位“沈隐”一眼,再次行了一礼。
“原来是沈公子,我等心忧自家姑娘,举止有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
说完,图南才跳上了马车。
目送马车离开,沈时晴心中幽幽一叹。
“去寻姐姐,咱们也回去吧。”
“是。”
一辆绣棚大车缓缓驶到了沈时晴的身边,她一撩衣角上了车。
趁着皇爷上车的功夫,四鼠,啊,是余四妹挖了一下方祈恩腰间的革带,皇爷冷不丁抱了一个女子出来,可把他的鼠胆子都要吓破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素来警醒的方祈恩竟然未曾察觉他的动作,竟然被他直接把革带给扣住了。
走神的方祈恩猛地回头,就看见余四妹对着自己杀鼠抹脖子。
“怎么了?”
余四妹只觉得有火气从自己肝尖儿往外冒:“方老大,刚刚这事?”
“让上上下下都封了嘴。”方祈恩只说了这一句话。
随着马车往皇城的方向走,走过了两条巷子口,他转了下头,却又好像只是晃了下脖子。
一辆青皮小车后面还跟着一辆车马行的板车一同出了燕京城。
刚上车没多久,赵肃睿就醒了,越是神思昏沉,他是越不肯让自己迷睡的。
“阿池?”
“你不是说我酒量不错么?”
阿池眨眨眼:“姑娘应是喝了急酒,回去喝些醒酒汤就能好些。”
赵肃睿头晕难受,哼唧了一声也懒得再说话了。
黄土路被往来的车马压得还算平整,人们坐在车上身子随车而晃。
图南的头靠在车壁上,看着阿池小心翼翼地护着“姑娘”的头。
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狼毛大氅被卷起放在了一边。
沈隐,沈隐。
图南微微眯着眼睛,脑海中又浮现起姑娘小时候作男子打扮时的得意样子。
“姑娘!你怎么穿男人的衣服呀?”
“什么叫男人的衣服?哪本书上说了这衣服还分男女的?不过是穿着舒服罢了。不过,既然换了装扮,我也得换个称呼,以后我这么穿的时候就叫沈隐,今之隐机者,非昔之隐机者也?*沈隐,字离真!怎么样?”
沈隐,自离真,是她家姑娘。
仿佛犯困似的用袖子掩了下脸,图南的脸上是根本没办法忍住的笑意。
她就知道,她家姑娘现在过得比从前好了太多了。
好到她做梦都不敢想。
嘿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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