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后悔的捂住胸口,老头子气得心绞痛。

周梅云这三个,哪里像是被马匪劫了?那分明应该是他们去劫了马匪,口气比那陈当家的还冲。这位爷简直是浑然没把这两百来号汉子放在眼里,而且看他那意思,就他这身板,他还真敢冲上去拼上一场。

似他这么说话,不得把这一伙山贼得罪死了?

要知道这商人也是有差别的,江南的盐商也是商人,人家能从朝廷手上拿了盐引,自然了得。那些盐商做的生意,批量大,成本低,大批的护卫拱卫得铁桶一般,寻常的马匪哪里敢招惹。

可孙老这一伙,看上去规模不小,其实是一个个闲散的商人抱了团。这伙商人本钱有限,拿的货少,成本就高,赚的是个辛苦钱,哪里能与那些盐商巨贾媲美?

得罪了陈当家的这一伙倒是小事,商队里护卫这么多,弄起来也未必就怕了。可这一片的山贼,那都是通了气的!他们这些人是惯走这条路的,被这一片的山大王惦记上了,那还得了,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果不其然——

“小子!你嘴里不三不四的,惹得爷爷厌烦!”陈当家的怪眼一翻,脸上浮现出狠辣之色,“小的们——”

陈当家的话音未落,周梅云冷笑:“你冲谁龇牙呢!”

孙老急得连连摆手,拼命想要平息争端:“二位,二位……”一边叫着,一边拼命给齐六使眼色。

那齐六刚要有所动作,突然眼前就有白影一闪。回过神来时,白狼已经蹲在他的马鞍上,手指伸出的锋利爪子早已抵住了他的喉咙。

齐六脸上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就听白狼笑嘻嘻的说:“齐六叔还是好好看着便是,这些小事不需你动手的。”

那边厢陈当家的恼羞成怒,冷笑道:“孙老头!你的人不懂规矩,拿了他们与我,再送一万两银子过来!这事情也就过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别说我没帮你!”

商队里顿时一片骚动。

一万两,一万两哪里能是这帮商人拿的出来的!

络腮胡青年一咬牙:“陈当家的,你不给我们活路,我们没办法了!”

这个人显然有几分血性,他这么一通发狠,顿时商队这边也有了动作。

仓啷啷——

一阵急促的刀剑出鞘的声响,商人这一边的护卫们也做好了拼杀准备!

“你,你们……唉!”孙老脸色通红,又急又气,却毫无办法。

陈当家的眼睛一眯。

事情有些不好办了。这些人跟自己顶起来,显而易见是被逼到了绝路。这些走江湖做行商的也不一定就不敢拼命的!左右都是求财,是不是自己这边让一步?

只可惜他这时倒是有心让步了,可他那些手下就不一定和他一个想法了。这些马匪终日干的是杀头的买卖,一个个气性上来,哪里是他压得住的?

咻!

一支箭抽冷子射向了孙老,老头子猝不及防之际,一道白光一闪,一头虚幻的大狼嘴里叼住这支冷箭,滴滴答答的涎水自嘴角流下,未及地面,又化作丝丝元气消散于无形。老头子惊魂未定,连连擦拭头上的冷汗。

陈当家怒吼一声:“老十二!你他娘的干什么?”

一个独眼龙面皮涨红,喝道:“大哥!这孙老头今日坏了规矩,老十二教训教训他,难道有错?”

瞧瞧,谁说坏蛋就一定不能走正道的?这位独眼龙马匪,显然就精通黑色幽默,完全有天分做个名角儿的。

陈当家的今日是被两边架上了,不好下台,只得吼了一声:“你懂个什么!”

“陈当家的,刚刚射箭的是你身后第三排戴头巾的那个,要不你再看他一眼,看他最后一眼。”这句话是白狼说的,他盯着陈当家的,笑嘻嘻的,一脸的轻松,哪里有半分畏惧?

话音刚落,短促的惨叫响起,“噗嗤”一下,血花飞溅,那马匪眼眶中箭,只来得及叫了一下便栽下马来,登时毙命。

“你敢!”一个独眼龙马匪瞪起仅剩的一只眼,脸上渐渐浮现起狰狞之色,连连望向陈当家的。

陈当家的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飞快的权衡着利弊。

看来陈当家的在马匪群体里颇有威望。这样的人一定要杀一个,否则让外人见了,以为喻大爷、周英雄和白少侠杀不起。遇到一个杀一个!喻超白打定了主意。

“你看他没用!你有没有命活,看俺老爷!”喻超白笑嘻嘻的嘲讽了一句。他觉得他太中意嘎柱儿这个角色了,如果没人喊停,他能一直演下去。

孙老惊魂未定,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商队里一时也有些心里发毛,这三个人加入队伍时倒是颇为和善,谁能料到顺手捡的人,转眼间就成了惹祸精?

任这三位大爷闹下去,以后大家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白狼欢快的吹了声口哨,几头虚幻的大狼自他手中跃下,来回的就在商队里溜达,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威胁。他明摆着是在逼人表态,那些大狼分明是在替他看住商队里的人。显然,他是在防备着商贾们做出什么威胁到三人的举动。

车队里,喻超白掣着弓“憨厚”一笑:“孙老爷,俺衙说了,退让活不得命,还得靠这个哩!”他摇了摇手里的弓。

周梅云打马上前,随手扔过一条毛巾,冷冷的看着陈当家的:“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死!”

孙老心惊胆战的接过毛巾,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苦也!捡回来三个精神病!商队里的人内忧外患,叫苦连天,在心里将这三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不止一遍,然而这又有什么作用?

“当家的!动手吧!”独臂的三当家“呸”一口吐在地上,“这帮驴日的不知好歹,做了他们!货一样是咱们的!”

“砍死他们!”“老十二不能白死!”“动手吧当家的!”马匪群体里一阵骚乱,气氛一点就炸。

“聒噪什么!”陈当家的一声怒喝,手中兵刃一指周梅云,“小的们!拿了这厮,与爷爷做醒酒汤!”

孙老徒劳的摆着手,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作孽,作孽哟……陈当家,陈当家的!我这些货都送你了,都送你了!饶命,饶命啊!”

陈当家的怒喝一声:“晚了!孙老头,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小的们——”

周梅云毫不客气的再次打断,怒喝道:“嚷嚷啥,就你这德性能吓唬谁?”他一双三角眼都红了,攥着符的手青筋暴露,看上去斗鸡一般,配合这幅音容笑貌,还真有几分不好相与。

陈当家的三番五次被人针锋相对,恼羞成怒,猛然喝道:“弓箭手,射——”

话音刚落,对面的车队里突然“蓬”一声爆响,一辆拉着货的大车突兀的四分五裂,木屑、轱辘乱飞,一道人影已经狠狠的撞了过来!

“死!”喻超白怒喝。

陈当家的措手不及,身旁的几个近身仔还未察觉,座下的马儿早已惊得人立而起,居呖呖——

陈当家的立刻就被甩下。然而他下一刻就会明白他是何等的幸运,因为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又是“蓬”的一声,这匹骏马竟然生生被撞成了血雾!

陈当家的被马血喷了一头一脸,温热的马血并没有带来些许的暖意,他呆呆的摸了摸脸上沾着的一块碎肉,一股子寒意自尾椎骨往天灵盖上直冲,逃!赶紧逃!

陈当家的再也顾不得许多了,他连滚带爬的嚎叫着,彻底吓破了胆:“啊,啊——”

喻超白脚一蹬地,又是一声爆响,地面顿时一个大坑,人已经飞快的抓起陈当家的架在身前。显然,他依然还是很谨慎,虽然已经擒贼擒了王,仍旧唯恐那帮亡命徒会不顾一切的射箭。

“你们的老大在我手里!”喻超白大叫道,“识相的,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买他的命!”

哗——

马匪们哗然,居然打劫到了马匪头上?然而看到这生生被撞碎的骏马,这伙马匪的勇气终究还是熄灭许多。

独眼龙眼珠子一转,喝道:“小的们!他再厉害,也就一个!咱们二百好汉在此,怕他个鸟!”

独臂的三当家也是一声咆哮:“没卵子吗?如今大当家的已经在他手上,跟哥哥冲!救回大当家的!”

“对!咱们两百好汉,怕他个屁!”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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