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补树书屋,就更加的没人敢住了,那院子里有棵大槐树,虽然绿叶苍翠,但是总让人觉得阴森凄凉,屋子阴暗,让人压抑,源于那院里的树上曾吊死过一个姨太太。

从大红门进入后,穿厅而过,往左手边走,起首的南向别院叫藤花馆,得名于院里有座藤萝架,院里有数间房子,迅哥儿住在靠南的一间。

藤花馆院子不大,一眼就能扫过,灰黄的屋子,灰黄的墙,还有那一层枯萎的黄,是九月的藤萝,落了一地枯叶,在藤萝架下,摆着一方棋盘,对坐着一胖一瘦之人,瘦的是席子雀,胖的是顾伟贤,皆身穿西式服饰,梳着油光背头,侧面跪坐着一中年男子,于一旁观棋,乃是迅哥儿好友、同乡兼同事,名许寿裳,字季茀,也住在会馆里。

藤萝架下,众人互相躬身行礼,迅哥儿望着何琪,介绍道:“这位便是何琪,今日刚从西洋归来。”

又望向了席子雀、顾伟贤,笑道:“琪兄乃我今日之帮手,子夫、少袂,待会若是不敌,莫气恼。”

“棋,修身养性,不谈输赢。”席子雀虽是一介商人,但谈吐却是一股子文人味,朝着何琪微微一笑,道:“不知琪兄,师于何方?”

不似后世学个琴棋书画,大街上的各种培训机构多如牛毛,这个时代,还是沿袭古代礼制,是需要老师亲身教授的,就比如赵如怡的老师是汪耘丰,而汪耘丰乃北方名手刘云峰的高足,其又是周小松晚年授二子者之一,周小松乃晚清著名大国手。

所谓名师出高徒,知道了老师的名讳,那么其弟子的棋力也就约莫能知道些,这也是不熟悉的棋手相互遇见较为寻常的一种问候方式。

却见何琪脱口而出道:“我没老师教过。”

这话,钱玄和迅哥儿是信的,因为他们俩知道何琪的底细,自小出生在南洋,后又去了西洋列国,而围棋盛行于东亚,换句话说,何琪纵使想随名师学棋,也没那个机会。

但席子雀与顾伟贤却是不信,只当是被小觑了,不禁有些愠怒,但又不好发作,于是便打定了主意,棋盘上见真章。

迅哥儿没想那么多,见时间来到了中午,便道:“我们先去用餐吧,过后再论。”

席子雀与顾伟贤相视一眼后,皆点点头,席子雀道:“豫才,吃饭可随时吃,然对弈却不能随时对弈,你知我二人,平生独好棋,此番遇见高人,犹比遇见珍馐美味,万不可耽误一刻。”

又对着何琪拱手道:“琪兄,请尽全力,速战速决,莫饿着他们了。”

何琪还没意识到席子雀话中之意,只想着一定要帮迅哥儿这个忙,款待好这两位来客,自然是有求必应,干脆的应道:“好啊!”

快棋么?

何琪早就习惯了,经常在野狐上下棋的都知道,可以设置时间的,过了时间还没落子,便算作输。

于是,这局棋果然很快,出乎意料的快,半个钟头的样子,席子雀抬头,目光复杂的望了一眼何琪,将一枚黑子放置在角落,主动弃子认输了。

此时何琪心里还在犯嘀咕呢!

席子雀好像不似迅哥儿说的那般,论起来都不比如怡厉害,至少如怡局局都能坚持到中盘,而这局,中盘才堪堪一半,棋盘中间还有好大一块空。

钱玄、迅哥儿虽然不是高手,但也是懂棋的,互相对视一眼后,眼神在交流,眉头却皱起,皆有些不可置信。

迅哥儿内心:怎么这么快?

钱玄内心:说好的高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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