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中毒了。”

燕惊九打断女子的话,说道:“我找到它的时候,它险些被人斩了。”

女子闻言,怔怔地转过头来:“它……中毒?”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条毒蛇,毒蛇怎么会中毒?

燕惊九想起自己遇见的怪人,神色复杂,沉默几息后才说道:“具体的事,你就不要问了,总之它先很虚弱,不太好回应你。”

女子的呼吸变得紧张,用希冀的目光望着燕惊九,“那……它会不会有事?”

燕惊九道:“它终究是条毒蛇,对毒有抗性,休息一阵子就好。”

“好……那就好,那就太好。”

女子终于展露出笑颜。

哪怕她此时满脸污垢,遍体鳞伤,当她嘴角勾起时,依然美得令人窒息。

燕惊九看着这不知多久没见过的笑容,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插了一刀。

他到现在还记得,还是花季少女的她,刚入门时在阳光下对自己傻笑的模样。

那是真正的笑靥如花。

多年过去。

她还是她。

但清平山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样的她。

燕惊九闭上眼,嘴唇都在发抖,已是不忍再看。

他深吸口气,挥一挥衣袖,沉声而道:“它杀了不少人,把很多孩子都牵扯进来,这是天理难容的大罪。”

“我知道……我知道。”

女子掩面而泣,瘫坐在地,语气里满是自责:“如果他爹没有死,如果我能再多教教它,它本不该变成这样的……”

蛇妖听了这话,又发出嘶嘶的声音,很激烈,不知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燕惊九已不想听到女子的恸哭,蓦地转身,朝向山洞外的天光,说道:“行刑日就在七天之后,这几天里,我会让其他人不来打扰,你们……好自为之。”

女子愣了愣,旋即苦笑一声,心想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幸好她早已做好准备。

而且最后的心愿也已得到满足,她并没有歇斯底里的理由。

“我知道了。”

她分明知道行刑日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却还是很阳光地笑了出来。

燕惊九没有再说话。

他一步步向外走,步伐沉重,但还保持着稳健。

直到他即将走出山洞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

“谢谢你,师兄。”

燕惊九脚步停顿一瞬。

他不曾回头,在这声钻心的呼唤声中,沉默地走出山洞。

洞中灰暗荡然无存。

阳光泼洒在燕惊九的身上。

他抬头看着晴朗的碧霄,看见几道剑光,几只仙鹤,几片碎云。

清平山今天也很太平。

没有人注意到这座崖坪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没有人注意到燕惊九的指甲已嵌入掌心,流血不止。

……

……

七日后。

正午。

临山城里热闹依旧。

无愁客栈少见地没有客人,是因为今天客栈也选择关门打烊。

用顾掌柜的话来说,那就是钱赚够了。

天知道客栈里的饭菜多招人喜欢——每天排队的人挤满街头巷尾,把老王他们忙活得直呼受不了,简直比修炼还累。

顾无愁又是个甩手掌柜,啥事儿不干,就搬了个椅子,每天往后院一躺。

平日里不是在偷吃后厨的东西就是在晒太阳,要不然就和乌鸦聊聊天,就没见他干过什么事。

因为现在客栈又多了个员工,他又可以多偷几分懒。

员工的名字叫楚解。

蛇妖之事平息后,这孩子就被接到当铺里住下。

反正他们客栈只供饮食不供住宿,二楼客房几乎都空着,多楚解一个不多。

况且这少年有许多修行上的问题要请教,索性接过来,倒也免得他每天在家里和客栈之间跑来跑去,累得慌。

今天顾无愁倒是没有偷懒的意思。

因为今天本来就是很懒散的一天。

当铺里的仨伙计商量了几次,最终合计这客栈必须得一周休息个两天。

否则生意太好,把他们累得不轻,根本遭不住。

顾无愁又不是什么资本主义的魔鬼,自然就准许了员工们拒绝996的要求。

于是今儿个大家伙就闲了下来。

顾掌柜心里头琢磨,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从当铺货间里找了一块比人头还大的碧玉翡翠,让老王用刀劈成方方正正的形状,再往上头刻些字。

麻将牌就是这么来的。

凭老王的刀法和功夫,没过半炷香就全都搞定。

接着顾无愁就跟几人粗略讲解过规则,这就开始和众人搓起了麻将。

等到其他人都熟悉得差不多了,这牌桌上自然而然就开始了闲聊。

“说起来……”

老王盯着手里头的牌,边皱眉头,边说道:“咱们到最后也没能弄明白,这清平山为何要给临山城施压,不让他们把蛇妖的事说出去?”

“不外乎两种可能。”

顾无愁打出一张九条,淡道:“要么是蛇妖身上有他们要的秘密,要么蛇妖本身就是他们的秘密。”

柳若儿思虑片刻,打了张八万,说道:“掌柜的觉得是哪种可能?”

顾无愁道;“后者。”

柳若儿好奇地眨眨眼:“为什么?”

顾无愁想起燕惊九那张肃穆俊朗的脸,说道:“那人长得挺闷骚的,看着就像个会草蟒的猛人。”

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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