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六五年初,我来到咱们国文社工作,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我还记得来报道的

冯雪峰是国文社

程早春一讲就是一个多小时,讲述着进入国文社三十多年时间里的点点滴滴,今天来参加告别大会的有很多人跟他年纪相仿,都是从那段艰难时光里一路走过来的,听着程早春的回忆充满了唏嘘与感叹。

年轻人们有机会听到老一辈身上发生的故事,也都津津有味。

讲到最后,程早春露出个自嘲的笑容,“要退休了总是啰嗦一点,大家多担待。”

众人露出会心的笑容。

“君怡同志以前说,我们国文社是个联合国,她指挥不了人,人人都可以指挥她。我1985年上任国文社总编辑,没过几年又当了社长,这两年又回到总编辑的位置上,感慨良多。

最后送大家几句话,算是我的忠告。

我们国文社是家出版社,虽说现在成立集团了,但国文社没有变,也不会变。

到这里来,不要想着当官儿,你要当官儿,就不要到这里来。

当编辑,就是一辈子为人做嫁衣裳。我清楚很多同志心中都有文学理想,但要分得清工作和爱好,不要私相授受,落人话柄。我们用近半个世纪才擦亮国文社这块牌子,你们要好好珍惜。”

说到这里,程早春环顾四周,神色充满了留恋与不舍。

“好了,让大家听我唠叨了这么长时间,我就说这么多了,谢谢大家,老程我就此别过了。”

程早春起身向在场的职工们深深的鞠了一躬,会议室内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等他讲完,林为民低声质问道:“我怎么听你那三句话,句句都是在针对我啊?”

老程同志眼观鼻,鼻观口,“你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

退了休,说话就是硬气。

告别大会结束了,程早春在国文社的历史使命结束了,老同志非常自觉的在中午之前就收拾好了办公室。

“你瞧你,搞的好像我迫不及待要赶你走一样。”

进了程早春办公室,见着里面的状态,林为民说道。

老程哼了一声,“人都退休了,再占着办公室,那不是给领导添堵吗?多碍眼啊!”

这老头儿,今天吃枪药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退休了,心里多少有点小情绪。

“你看看你这个态度,不是我批评你,你看看人家老颜、老蒙退休的时候,你再瞧瞧你,跟个怨妇一样。”

“老颜、老蒙退休的时候可没人给他们添堵!”

“谁给你添堵了?我不就说几句实话吗?”

程早春眼神睥睨,还没来得及跟林为民掰扯,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

“老程,东西收拾没?我来帮你一把!”

进门的是老周,看这架势,这才是迫不及待要把老程送走。

“差不多了。”老程回了一句。

“那我叫小翁、小周上来搬东西。”

林为民说道:“不用了,咱们几个搬就行了,我给他送家去吧。”

老周顿时为难,“哎呀,我这老胳膊老腿儿……”

林为民没好气的说道:“用不着你。”

老周眉开眼笑,态度谦卑:“欸,好嘞,我帮您开门。”

老程的东西不多,林为民就搬了两趟,楼下的小翁和小周都没来得及表现。

“砰”的一声,林为民关上车门,对老程喊道:“走吧!”

老程坐上车,林为民又问道:“不再好好看一眼了?”

老程不耐烦的摆摆手,“又不是不来了,有什么好看的?”

他退休了,但身上还有个集团董事的职务。再说了,国文社的老同志们退休了也不耽误干活,该审的稿一点也少不了。

入了国文社,就是一辈子的牛马。

奔驰车发动,离开了国文社大院,驶上了朝内大街。

车子开的磨磨蹭蹭,林为民从反光镜里瞥见,老程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六月的阳光正好,街边那座屹立了几十年的灰色大楼略显陈旧,处处彰显着时代气息。

眼前的景象与三十四年前来时的场景重叠在一起,逐渐变得有些模糊,老程收回目光,掏出眼镜布擦了擦眼镜。

车子渐行渐远,国文社大楼已经消失不见。

老程如今住在家属楼,车程很近,林为民将他送到地方,

又给把他东西都搬上了楼。

搬完了东西,林为民下楼,老程送他。

“走了,老伙计!”林为民拍拍老程的肩膀。

老程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神色怅然,默默无语。

“退休了好好享受生活,没事出去找老太太跳跳舞。”

伤感的气氛瞬间崩坏,老程怒不可遏,“滚!”

“得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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