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又想起了另一个身影,那具被吊在大道中央的尸体,兄妹俩的妈妈。

他记得她曾经温柔地轻抚自己,唱着儿歌哄自己睡觉……记得她教自己识字,严肃地对父亲说“我儿子一定要识字”,但其实她自己也不认多少字……记得她曾经凶巴巴地拍自己偷偷夹菜的手,说“等你爸回家再吃”……

可是时至今日,傅云记忆中的属于妈妈的脸却开始渐渐模糊,那张白皙漂亮、很显年轻的脸,她的五官好像和以前的记忆有点不一样了……

也许不是这样的,她好像不是长这样的……

他忽而有些恐慌起来,如果就连他都忘记了,那妈妈在人世间就永远没人记得了,没人记得一个在荒野里消失的人……

傅云眼神悲伤,低落地看向远方。

正值中午,太阳慷慨地将阳光撒向地面,远处的荒原却显得更加荒凉。

“对了对了。”

身边的陶大义好像想起来什么,他从身上掏出来一个小册子,翻了翻,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傅云:“这是你父亲寄信时一起寄过来的信物,现在就物归原主吧。”

傅云接过一看,这是一张全家福。

照片里他大概十岁,骑在爸爸的脖子上,妈妈怀里抱着一个婴儿襁褓,那是莹莹。

男人爽朗地大笑,而女人也笑意盈盈。

而他用手在爸爸头顶比了两个耶,像是给父亲加装了两只角。

傅云低声说:“谢谢。”

他把照片珍重地放进怀里。

陶大义摆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本来就应该是你的东西。”

他看出来傅云心情不是很好,朝身后大喊道:“瓦尔,有酒吗?给老子送过来两瓶!”

“有!来了来了!”

在之前充当服务员的老瓦尔屁颠屁颠送过来两瓶酒,低腰哈气地说:“老大,这是灵城卖的酒,可贵了,省着点喝!”

“滚滚滚!”

陶大义接过酒,把其中一瓶丢给傅云,拍了拍傅云的肩膀:“喝过酒没?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聚集地的酒馆里混成老油子了!”

他打开瓶盖,“咕咚咕咚”地往自己喉咙里灌酒,灌完之后说:“他妈的这酒不对味啊,怎么有点甜?什么破酒!”

傅云见状笑了笑,也打开瓶盖,喝了一口。

这酒是灵城产的果酒,酒味中藏着酸甜,卖的贵的原因是稀少,毕竟现在灵城大多数土地都种粮食,果树比较少,荒野上更不可能有果园。

两人碰了下杯,陶大义打了个酒嗝,笑道:“怎么样?我跟你说这酒真不好喝,下回我请你喝灵城产的火烧酒!那才是男人该喝的酒!”

傅云笑着说“好”。

陶大义看他情绪回暖,摸了摸光头,笑道:“你要是没地方混可以来找我,不说别的,在灵城北边,我陶大义这个名字还是混得开的,你妹妹也不用愁!”

傅云道:“谢谢陶老大,不过我和妹妹目前在灵城,等哪天在灵城混不下去了再来麻烦陶老大。”

陶大义听了放下心,他笑道:“滚吧,最好在灵城一辈子不出来!”

良久,傅云向远方敬酒,将剩下的酒倒在地上。

陶大义也一样做,他低声说:“傅老弟,你可以瞑目了。”

后方传来老瓦尔痛心疾首的声音:“老大你个败家的,那酒是真的贵啊!”

陶大义骂道:“闭嘴,等你哪天死了我也一样敬你!”

“我谢谢你啊,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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