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种他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实在是生平仅见。

但他作为杜氏贵公子,兼百年不遇的天才,当然不会太将这偏远县城的小捕快放在心上,只略微扫了眼后,便重新将目光移到李县面上,等对方的答案。

“公瑾?”李县捏着长须重复这个名字,而后摇头道,“县里应该没有这号人。”

并不是说他能记得县里所有人的名字,只是稍作推理,能让对方这样身份的张嘴打听的,绝不会是碌碌无名之辈,若真在雨施县,他作为一县之尊,当然该听过。

“真没有吗?”杜云河并不轻信,再度确认道,又给了条提示,“或许不是本名,可能是绰号之类的。”

周言不禁咋舌,这人的脑子转得未免太快了点,几乎一瞬间,就隐隐触摸到了正确答案。

“对了,据我所知,他或许是您手底下的捕快。”杜云河再一句,叫场中所有人不自觉相互对视几眼。

周言更是心下巨震,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已能肯定,他就是在找自己。而且对方即便不是阿绮本人,也必定是认识她的,且关系一定不浅!

只是这样想着,他就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这世界未免小得离奇了吧?他暗自抱怨道。

王头去望江监察司搬个救兵,竟是夹在自己与阿绮之间的“第三者”(字面意思)。

所以对方跟阿绮到底是什么关系?

只看这相貌,这修为,这家世,十个女人九个都会倾心于他吧?阿绮也会这样吗?

周言实在不敢再深入想下去了。

他头一次觉得,郎才女貌这个词,有些恶心了。

相较之下,对方就是阿绮似乎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这边思绪万千,那边李县兀自奇怪着,若说是县里百姓,自己或许真可能有所疏漏,可要说到县衙里的人,那实在没理由不知。

但为了要杜云河打消疑虑,他还是向着众捕快道:“你们之中可有绰号叫公瑾的?”

他倒不担心杜云河与这叫“公瑾”的有怨,临江小县里的普通人与神都杜氏的贵公子结仇,想也知道不可能。

所有捕快一道茫然摇头,周言也混在其中,他可不想上演一出“相认”的戏码,况且这出戏是喜是悲犹在未定之天。

杜云河好像也没打算一定要揪出人来,只稍稍流露出些惋惜道:“既如此,想来是我们推测有误。”

周言耳朵一动,我们?也就是说,他果然不是阿绮?

于是他就更难受了,难道这杜公子真是阿绮的密友?

没来由又想到那句“保命口诀”。

莫非阿绮可以未卜先知,先一步料到王头能请到的外援就是这位杜家公子,才示下这样一句口诀。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阿绮一定与杜云河做了某种约定,后者一旦听到有人喊出“阿绮救我”四字,一定会倾力护他周全。

如此算来,这四字确确实实是保命的口诀。

可周言越想越觉得憋屈,如果没想通这件事,他真有可能将之作为最后的保命手段;但眼下既已猜到了,这四个字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喊出来了。

吃阿绮的软饭可以,但折面子给旁的男人,他是怎样都做不到。

其实细算来两者并没本质的区别,但他就是执拗着不肯转过弯来。

杜云河并不知道他纠结的内心,本着尽快解决麻烦的心思,向李县施礼道:“世叔,妖人在侧,不宜寒暄,不如我先将之斩杀了,再陪您喝几杯。”

听他话中的意思,俨然没把人妖兄放在眼里。

周言被这番话从沉思中唤醒,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道:“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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