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匹饥饿的野狼,从母亲手中接过装有饭食的竹篮,便转身朝已是面带笑意的父亲奔去。
显然父亲的笑意只对于一个人,那个人不是自己,墨语心里赌气,暗暗骂了一句:老匹夫!有了老婆忘了孩!
墨语心中万马奔腾,你知道这十余年来他怎么过的吗?
他爹不是那种大丈夫主义的人,反而对母亲极其温柔呵护,让母亲体会到尊重和爱护。
两人活的像青梅竹马一般,而他们爱情的结晶就略微显得多余了。
当然,家务活自然还是需要墨语来做顶梁柱的,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是最有存在感的时候。
每当他想做个上进的人,去书院念书,当一名寒窗学子,总会被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父亲会指着他的鼻子:
“都这么大了还尿床,怎么送尔去书院,还是好好在家务农吧。”
母亲也会附和:
“就是就是,你父亲的话就是对的!不允许反驳!”
是了,很难以启齿的,墨语十岁了,还会在每个夜里尿在床上。
而且他经常梦中呓语,说些奇怪的话,月圆之夜的时候,甚至还会梦游!
这些都是他父亲和他说的,而每天早上湿漉的床榻便是最好而又无声的证明。
他梦游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
只不过,那个视角是第三方视角,就好像是别人占据了他的身体,做着和他行为不相符的事。
而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此无能为力。
他丧失了对自己身体的主导权!
白天,他是他自己,夜晚,他便成了陌生的自己,在房间来回踱步,打量着房间陈设和外面的星夜。
像是一个过客,在缅怀,在怅然。
久而久之,夜里的持续闹腾已经能影响到他的身体。
久久不能入眠,使得他终日顶着两个发黑的眼圈,人也变的虚弱不堪。
他感觉脑中有股莫名力量氤氲着,时而有之奇特的想法涌出,很疯狂,也很恐怖。甚至有些时候,左右着他的言行,疯言疯语。
从事农桑的时,他会想,有没有一种器具能代替人力,自行播种,收割。
听到农户哼唱土歌的时候。他会想有没有这种可以又唱又跳的乐曲供自己消遣。
当然,这些想法他从未和别人提及,包括他最信任的父母,因为他不想被父母当做痴儿看待。
至于十岁仍尿床的事,他实在是羞于启齿。
每当深夜尿急的时候,便是他最痛恨村口王阿婆的时候,好好的,非要说些鬼怪故事来吓自己,害得自己不敢出门如厕。
但是脑海里又产生了想出去如厕的冲动,去也不去,显得十分矛盾。
两个意识就这样抗争着,直到憋不住,一泻千里于床上,才停止无意义的行为。
而墨语平日里就跟随父亲下地种田,面朝黄土背朝天,风吹日晒雨淋,苦兮兮的过着农耕生活。
但是,他们的效率终究是比邻里乡亲高太多的。
乡邻们大多都在使用镐头掘地时,墨语父子二人便已使用木犁将地松了个遍。乡邻他们觉得使用那种不三不四的东西是对大地之母的不敬,会被上天惩罚,降下天灾颗粒无收。
所以,墨语家就成了村子里最耀眼的存在。
先进的生产力,解放的劳动力,俨然成了村民眼中的异类。
他们在期待来年的收成的同时,也有些幸灾乐祸,准备看墨桑一家颗粒无收,食不果腹。
而墨语也问过父亲,为何会这么聪敏,制作木犁这种器具,使得全家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实现劳动自由。
父亲这个时候通常会故作高深的对他说:
“我发明器具是为了解放生产力,可不是为了偷懒的。”
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十岁还尿床的黄口小儿怎么能懂为父良苦用心呢。”
通常这个时候,墨语都会沉默且忍住破口大骂,这是他老子,他老子不懂事他不可以不懂事。
看来也只能如此这般了了。
他父亲母亲以及自己,都不相信使用器具会受到上天惩罚,索性他也不愿意跟愚昧无知的村民辩解什么了。
时间到了,自然就见分晓了,相信那个时候,村民们也都能好好闭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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