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宁走后,牡丹园内的静寂愈发压抑。

满贵妃偷偷瞄了一眼羽枫瑾的脸色,却发现他的脸就像面具一样,看不出任何表情。

满贵妃想了一下,拉着小皇子走到奶娘面前。

“薛奶娘,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她柔声说着,只是为了打破这种尴尬的沉默。

奶娘跪在地上不吭声,只是低头咬着唇,显出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满贵妃又耐着性子问了一遍,她才开口告状:“回娘娘,方才奴婢带着小皇子在附近玩儿,小皇子跑得太快,奴婢没有追上。等奴婢循着哭声找过来时,瞧见那个女人正在打小皇子。奴婢看不过去训了她两句,没想到,那个侍卫竟跑过来指责奴婢……奴婢觉得委屈,就和他理论了两句……”

说到这里,她的嘴唇就不动了,因为她发现羽枫瑾的面颊正在微微抽搐。

作为一个奴才,她明白自己的主子动怒了。

“一个贱婢竟敢以下犯上,顶撞后宫嫔妃!朕念在你照顾皇子有功,饶你一命,且将你打十闷棍赶出宫去!”

羽枫瑾轻皱起眉头,愤怒地盯着奶娘,语气出奇地坚决。

然后,他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重罚,让薛奶娘如遭重击,也顾不得礼数竟跌坐在地上。

缓过神来,她跪爬到满贵妃跟前,声音尖锐起来:“娘娘,奴婢做错了什么?怎么惹得皇上发怒了?求您帮奴婢求求情啊!”

满贵妃看向羽枫瑾离开的背影,不由得愁眉紧蹙,慢声慢气地道:“本宫知道你劳苦功高,可如今你得罪了不得了的人,本宫怕也保不住你了……”

薛奶娘此时想起叶青峰的话,她突然双眼圆睁,表情近乎惊恐:“大人物?莫非她是……是……?”

满贵妃轻轻颔首,微笑道:“是呀,那个女人即将是北渝的后宫之主,是皇上最在乎的女子。任谁得罪了她,都会给自己惹一身麻烦的……”

在她的眼中,除了笑意,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

听到这话,如同被判了死刑,薛奶娘呆呆地跪坐在地上,已经忘了哭泣。

羽枫瑾是个赏罚分明的君主,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一旦有人犯了错,哪怕是位居妃位,也不能免于责罚。

满贵妃此时的心情如履薄冰,可现在没有退路了,她必须得做些什么。

她将小皇子交给身旁的宫女,自己则提步向羽枫瑾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可没走两步,她就看到了羽枫瑾的身影。

本来以为他已经追上了鹿宁。

可现在他就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影看上去是如此孤独。

这是满贵妃在他身上,从未看到过的气质。

“陛下,你们许久不见了,难道您不去和她说说话吗?”满贵妃犹豫了一下,谨慎地选择了自己的措辞。

羽枫瑾紧抿着双唇,并没有回答。

他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唯有眼中流露出的痛苦,让满贵妃感到讶异而伤感。

她不知,在那张面具之下,他的脑中一种激烈的情绪正在爆发。

这两个月来,在旁人眼中,他一如既往地活着:上朝和朝臣们谈论国事——下朝在后宫中雨露均沾。

表面上,他还是那般风淡云轻、从容淡定。

他没有去见鹿宁,想必有人会觉得他太理智、也太过太冷酷无情了。

却看不到那些别他拼命压制的煎熬和痛苦。

自从那日见到鹿宁从燕西华的床上醒来,他就受了强烈的刺激,陷入了极度自责和悔恨的渊薮。

他没有愚钝到,幻想着一个被迫和亲的女子,能在三年的时间里守身如玉。

也从未要求鹿宁要为自己这样做。

不过,明白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却是另一回事。

每每一想到那日的情景,一阵剧痛袭来,犹如刀子穿身。

即便,他深知——没有鹿宁的牺牲,他们永远攻不下南诏!

可当日的情景却宛如一滴墨汁,在他心里渐渐扩大,最后将所有情感和回忆都浸染得一片灰暗。

其实他每天晚上,都会让宫人抬着步辇,特地路过珠镜殿的门前,然后停下来呆望片刻。

他知道,她在等着自己。

也知道,只要自己走下步辇,迈进门去,他们就能和好如初。

可他却没有勇气跨进门去,不知该和她说些什么。

谈过去会太伤感,谈现在太过尴尬,谈未来又太过缥缈。

正如方才,他明明可以拉住她,说句“让我们从头来过吧”,可他还是拼命忍住了。

他觉得鹿宁已不会再轻易接受,也明白这不是个好的时机。

一阵沉默后。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冷冷地说:“她走远了。”

“皇上,可有定下封后的日子?”满贵妃的声音像猫儿一样轻柔,礼貌有余但热情不足。

“还未定下日子。”羽枫瑾一脸冷峻,缓缓摇了摇头。

“既然皇上已经定下让她做皇后,有些问题还是早些解决比较好。有些事,越往后拖会越麻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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