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颜好笑地看着他,“我诚心诚意为王爷出谋划策,王爷却在背后这样算计我?”
“王妃严重了,”谢玄笑说道,“王妃虽还未过门,但迟早与我是夫妻共体,自是一荣皆荣,一损俱损。而眼前大事,需得是非明断、捉奸拿脏,此乃王妃最擅长之事,自要多加仰仗。”
陈朝颜也不与他计较,只平静道:“是非明断、扣奸拿脏倒好说,但……”
不容她说完,谢玄便接过话头:“王妃只管做事,朝党事务由我负责处理。”
“既然如此,王爷是否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陈朝颜歪头看他。
难得看她有俏皮的时候,谢玄心中堆积的寒意彻底消融,接过侍书递来的温茶,边喝边示意月见先给她讲方才平坝上的事。
月见讲完,又容她消化片刻,谢玄才道:“若贺云虎所说属实,那些被送给齐武的少女与男子,应该就是被送去了青溪县的铁矿处。”
送到那里做什么,不需言明,已然清楚。无非,男子就是去挖矿,而女子则是沦为矿妓。
“这个我会差人过去深查。至于贺云虎……”谢玄搁下茶杯,稍一总结,目光便又落到她跟前的案宗上,“县丞史丰蛰伏数载,虽不敢说毫无私心,但为人为官都还算清正。有他主导,重楼再从旁协助,最多半月,便可清算完毕。到时,刑部、大理寺和御史台的人也差不多到了卢阳郡,正好可将此案移送过去,交由他们一并查处。”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曲家旧案。”
“以卢阳郡营私舞弊与贪权受贿案的影响,还不足以让我能紧追他不放。曲家旧案就不一样了,曲老太爷是工部从六品上的员外郎,被他这么个小厮算计的家破人亡,翻尽史籍恐怕也很难找出几个来。以我在京城过往声名,借此想缉拿他以辨人鬼,是理之当然一事。即便密叛的主谋心知我追他的真正目的,明面上也拿不出阻挠的法子。”
难得听他说起当前处境,还说得这么坦然而直白,陈朝颜不动声色看他两眼后,说道:“想查曲家旧案不难,难在我无法保证一定能够翻案。”
“能不能翻案,总要查了才知道。”谢玄起身,“时辰不早,想必王妃也累了、饿了。先用饭,用完饭,好好歇一歇再继续。”
陈朝颜看一眼外面,她还无法根据太阳的升降来判定准确的时间,但肚子确实隐隐约约有些饿了,算着应该是中午了,便也收起工作之心,随他一起去到正堂。用过饭,又应他的要求回东厢房去稍稍歇息了一个时辰后,才又重新回到耳房。
谢玄已经先一步在耳房候着了。
陈朝颜见他正在书案前看曲启元的绝笔书,便也站过去,同他一起看着。
月见等人则退站到一旁,静等吩咐。
寂静无聊中,几人不约而同,便将目光落到站在一处的两人身上。
陈朝颜近来又长高了些,差不多已过五尺。连着交心髻与玉钗、步摇的高度,已抵谢玄发迹处。加之她身上穿着的上等料子裁制出来的绿衫子搭联珠纹锦背子与绿帔子、红黄间裙套天青纱裙,站在谢玄身旁,虽姿容远不及他,但其高挑纤细及从容淡定的气度,却与他是不分上下。
若配上西斜过来的阳光与探窗偷望的玉兰枝梢,以及两人同时微微低头查看绝笔书的姿势,倒真真是女才郎貌。
“以王爷的眼光看,这封绝笔书如何?”陈朝颜问。
她问得随意,谢玄便也答得随意,“词藻华丽,语句优美。”
“明着要自尽,还能平心静气地写下如此华美的绝笔书,倒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了。”陈朝颜没多少感情色彩地叹息道。
谢玄戏谑:“王妃可惜什么,可惜没有早出生几十年遇着他吗?”
陈朝颜白他两眼。
谢玄与她相识多月,虽时有调侃揶揄之举,但多属打趣玩闹。此时见她白眼,才发现两人几乎是碰着手臂,这才以往,几乎没有过。眉目微垂,瞧着她近在咫尺的俏丽容貌,心头不知怎么回事,猛地便有热意涌上来,连带着心跳都快了几分。勉强按捺着将目光挪回绝笔书上,接着戏谑:“真要早出生几十年遇着他,王妃现在恐怕又得可惜了。”
知道他想说什么,但陈朝颜还是问道:“可惜什么?”
知道她是故意问,但谢玄还是恣意地答道:“可惜未晚出生几十年遇着我了。”
陈朝颜轻笑着瞥向他,瞥着他轻狂的眉眼,忍不住说道:“不管早出生几十年,或是晚出生几十年,我要该遇着你,就是晚出生几百上千年,也总会遇着你。”
本不过是随意的玩闹,她这样一说,倒叫谢玄又想起来在那方光屏里看到的种种画面。不动声色瞧一眼她,谢玄不动声色地试探道:“王妃的意思,你只为遇着我而出现?”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