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已褪去下裳,换上裤子和水衣子,继续揣摩着道:“徒儿觉得,师父既然说谁坐什么箱子,是根据用途来判定,那旦角坐大衣箱,多半是因为旦角所用的女裤、褶(xué)子、斗篷、裙子、帔、云肩、绢子这些物件都在大衣箱里。”
李金水点头,补充道:“这倒不是最关键的,不然生角用的牙笏、官衣、开氅、扇子、朝珠一类物件也在大衣箱里,缘何这大衣箱不给生角坐,偏要给旦角坐?”
刘喜换好了水衣子,正坐在行头箱子上等着梳头的进来帮忙,一时倒被李金水给问住了。
她在学戏方面一直很诚恳明确,不知道不明白的地方从不浪费工夫瞎猜,于是便直接道:“徒儿不知,还请师父赐教。”
李金水很肯定刘喜这样诚恳的学习态度,再一次点头,给她解释道:“是因为喜神啊。”
刘喜茅塞顿开,立时便通透了。
喜神便是抱在怀里的假婴儿。
戏里的婴儿,通常都是旦角抱着上台的,别的角色一般不会抱,就算抱,也是象征意义地抱一下,很快还会还给旦角。
是以喜神算是旦角独用,它放在大衣箱里,大衣箱自然给旦角坐。
李金水见刘喜不再发问,知道她是懂了。
便又问道:“你继续说,如何净角要坐盔头箱?”
刘喜便顺着李金水的道理往下讲。
“按理,生角也可坐大衣箱,可大衣箱给旦角坐了,生角便只能退而求其次,坐二衣箱了。二衣箱里装的是靠、箭衣、马褂、僧衣、茶衣之类的,也多为生角所使用,所以他们坐二衣箱也可以。”
刘喜说完,瞧着梳头的还没进来,猜想是给别的角绊住了,一时过不来,她便自己先把头发拆了,想着节省些时间。
然后她继续说道:“净角本来也可以坐二衣箱,也可坐大衣箱,但这两个箱子被旦角和生角坐了,是以净角便只能坐盔头箱了。
再者盔头箱里的盔、冠、巾帽、翎尾、蓬头、髯口等物多为武人所用,净角也多为武人,正好可以坐盔头箱。”
“对了。”
李金水刚想夸夸刘喜,梳头的就在刘铁兰的拉扯下骂骂咧咧地进来。
“什么要紧的角色呢?还非得叫我来梳头?我可是专门给旦角梳头的!再说大家伙都在后台忙活,独她一个特殊,非得在这儿扮戏?”
刘铁兰急坏了,这会儿戏台上宋国士已经和宋巧姣快把戏唱完了,马上就该宋兴儿拉着刘公道出场,跟家里头讲他要去刘公道家做工,能给家里换口粮的事儿了。
刘喜的妆还没扮上,真要耽误了上台,没有赏银事小,扫了主家的兴,挨上一顿打都是轻的了!
“少说两句赶紧做事吧,我们角儿虽小,但也是你们大人千挑万选出来的,到时候她戏扮得不好,以为你们大人能饶得了你呢?”
梳头的明显面露鄙夷,却也不敢多说什么,摔摔打打地进了屋来。
瞧见刘喜披头散发,唇红面白的,也是眼前一亮。
“我说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小童子,连佟大人那样挑剔的人都没话说呢。长得这样讨喜,我一时竟不知您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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