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烘烘的大炕上，顾洪兵和任飞盘腿坐在炕上，秦姨捧来一捧炒好的带壳花生放到炕桌上，说道：“你们爷仨先聊着，我去给炕添把火。”
顾佳站起身说道：“秦姨，我跟你一起去。我们俩午饭都还没顾上吃呢，刚才在街上我们买了带鱼，任飞最喜欢吃贴饽饽熬鱼了，我做给他吃。”
秦姨冲着顾佳笑道：“陪你爸说话吧，我做给你们吃。”
顾佳还要坚持，顾洪兵喊住顾佳：“佳佳你坐下，爸有话跟你说。”
顾佳坐下，秦姨出去烧火做饭。
沉默了一会儿，顾洪兵挪了一下屁股拉开炕柜抽屉，从里面取出来两本结婚证放到炕桌上，顺手从炕桌上摸起烟，眼睛谁也没看的说道：“我跟你秦姨在乡民政所把结婚证扯了，算起来你应该跟你秦姨改口了。”
“啊？”顾佳吃惊的拿起了一本结婚证。
任飞也拿起一本打开来看，但是没说话。
嗯，主要是他现在还没有发言权。
顾洪兵点上烟说道：“我们都是过来人，彼此对对方都了解，以前是顾虑你，既然你没啥意见了，我们俩把证一扯就是一家人。”
顾佳突然起身一把扯下顾洪兵嘴上叼的烟，把顾洪兵和任飞两个都吓了一跳，任飞急忙抱住顾佳，喝道：“佳佳你冷静点。”
顾佳使劲甩开任飞，瞪着顾洪兵说道：“这么大的事儿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就先斩后奏，还有，谁让你还抽这烟了，不是给你买了那么多红塔山了么？”
说着话顾佳上炕拉开炕柜抽屉，把里面大半条大港烟全拿了出来，连炕桌上那包一起抓过来跳下炕气呼呼地冲到外屋，吓得正坐在灶膛前烧火的秦姨急忙站起来拉顾佳：“佳佳你要去哪？”
就隔着一道门帘，屋里说话的每一个字秦姨都听到了，她知道顾佳现在正在发飙。
顾佳弯腰把顾洪兵那些烟都丢进燃烧着的灶火膛，用扒火棍狠狠翻了几下坐在秦姨刚离开的那个板凳上使劲推拉着风箱，让灶火燃烧的更猛烈些。
顾洪兵坐在炕上没动，任飞慌里慌张的下炕踩着鞋追出来，看到顾佳坐在板凳上烧火稍稍放了点心，他走过去蹲在顾佳对面抓住风箱把手冲着顾佳小心说道：“佳佳我来，大伯跟秦姨的事儿是好事儿，咱们应该祝福他们。”
顾佳松开风箱把手，突然趴在膝盖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站在顾佳身后的秦姨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劝顾佳，她又想安慰顾佳，可是她又不敢碰顾佳，她又想去拿个毛巾递给顾佳，却又怕会惹恼了顾佳，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现在眼前的顾佳让她想起了十年前的顾佳，那次好像也是这样，顾佳在灶火前呜呜大哭，然后就跳起来让自己滚，顾洪兵从屋里窜出来要揍她，自己就紧紧抱住顾洪兵不让他对顾佳动手，顾佳从盐罐子里抓了一大把盐扔进锅里，然后就跑了出去……
那次，锅里煮的也是带鱼，是自己特意在集上买来带给他们爷俩吃的。
十年前的一幕再次重现在眼前，这次唯一不同的是，小顾佳已经变成了大姑娘，而她和顾洪兵也开始变老了。
而这一次，顾洪兵也没有从屋里出来要揍顾佳，屋子里只有顾佳呜呜咽咽的哭声，令人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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