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出发时间,夜里他怎么也睡不着,也不知道是一大碗鸡汤吃的太饱,还是心里一直搁着事。

早早的上床躺到夜里,中间还打了一个捷炮,把自己搞累,还以为很快就会睡着,但是意识却无比的清醒。

直到听到外头传来老太太的开门声,他才爬起来。

夜深人静,一点点的动静总会被无限放大,尤其是他一直精神紧绷在那,一直等着时间到。

林秀清其实也一直浅眠,身旁翻身的动静也让她时不时惊醒过来,直到听到这回不是翻身,而是下床,她也跟着坐了起来。

“要走了?”

“嗯,到点了。”

听到老太太开门出来的声音,他就知道到点了,老太太这会儿起来不是给他热鸡汤带着路上吃,就是给他煮鸡蛋,估摸着一会儿就会过来敲门了。

林秀清也跟着窸窸窣窣的爬起来穿衣服。

叶耀东没阻止,毕竟这一趟出远门,照去年来说,一去就是两三个月左右,她想要送就给她送。

就是两人都没有说话,颇有点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只有老太太一直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话。

等走出家门时,林秀清才叮嘱他小心一点,早点回来。

三更半夜的,叶耀东让她们进屋,她也就没有特意再送他出去码头了。

她要是去的话,老太太肯定也跟着,她们的脚步慢,反而耽误他们出发。

也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她这一回也就没有黏黏糊糊的。

阿光的新船就只是普通的拖网渔船,上头只有一个小小的船舱,也还好是新船,里头空荡荡的,也能放不少东西,放不下的才堆到甲板上。

大家也没地方休息,就只席地而坐,或者是坐在物资上面。

除了叶耀国,其他人都是去年去过了的,即使是东升号上面的船工,去年也是有当做船工被请过去干活。

所以上了船后,大家也都很自在的坐在那里聊天,大家也都有问必答,等聊够了后,就各自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睡觉。

大晚上的,四处都还一片黑暗,也就只适合睡觉了。

出发了,在海上摇摇晃晃吹着海风,叶耀东倒是能闭上眼睛眯一会儿了,只不过耳边都是机器的轰鸣声,也是半睡半醒的状态。

直到天大亮了,大家才陆陆续续的睁开眼睛,啃食自带的干粮。

叶耀东的装备,钓鱼的渔具啥的都在东升号上面,昨天下午也只是临时决定坐阿光的船提前出发,所以啥东西也没带。

阿光的新船上也是什么东西也没有,所有的打捞工具早就都准备好了在丰收号上面。

以至于他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在填饱肚子后,又继续半躺半靠的靠着米袋,翘着脚,百无聊赖的看着蓝天白云。

等阿光喊他换班,他才挪了一下窝,去接替。

其他人倒是学聪明了,带了一副扑克牌,吃完饭就开始整局了,用扑克牌推牌九,所有人都能参与。

阿光也是发现他们整起了牌后,就着急忙慌的喊叶耀东接手,也是看他懒洋洋的躺在那里,没有打算玩。

叶耀东接手还嘲笑了他一下,“就你那手气,你确定不是去送钱?”

“小赌怡情,我就看看,随便压2把,重在参与么,谁像你那么不合群,大家都玩的那么起劲,你还在那里发呆。再说了,别小看我的运气,现在可是几十年的累积,大爆发,肯定赢钱。”

“就那么1毛2毛的,还肯定赢钱?都给你,你就能赢得了几块?听听他们的喊声就可以了。”

“叶大老板现在都瞧不起1毛2毛了?”

“切~”

阿光越说声音越远了,已经凑近人堆了,叶耀东也没有说话,接过活后就跟上前面的丰收号。

有丰收号在前面开路领路,他也不需要动脑子,反正跟着就行了。

他耳边除了机器的声响,海浪声风声,就属身后一群赌狗的声音最大声了。

叶耀东从接手后就也没有喊阿光换班,反正他也不感兴趣,就让阿光玩个过瘾好了。

中午靠近浙省的地界后,他们就偶尔也能断断续续的看到一两个漂浮的海蜇,但是数量也不太多。

两条船一前一后的,压根就没有停下来过,裴父这一条线路走了几趟也会知道,他们也少走弯路,一路上都在全力的加速赶路,今天天气也好,自然所以也比预期快了一些到达。

身后的一群赌狗从早上吃了一顿后,就一直沉浸在赌钱当中,中午都没有停歇,也不需要吃饭,七八个人从早上赌到下午靠岸了,才意犹未尽的收工。

全程的注意力也只在扑克牌上,压根就没看海面,还好不是把他们拉去卖了。

沿岸周围也有不少的小木船在那里打捞,有的船上也有一些海蜇的影子,这时太阳才西斜,还没有到收工回家吃饭的时候,所有渔民都还兢兢业业的在海上作业。

叶耀东看着熟悉的码头,心也落回了肚子,然后朝那些喊的贼大声的赌狗们,吓他们一下,“抓赌了,抓赌了……”

“到了?”

“这就到了?”

“那就收工了,最后一把……”

阿光也收工了,叶耀东看他双手插兜的走过来,想也知道应该是输钱了,要是赢钱的话,肯定手上拿着钞票洋洋得意的数给他看。

“输了多少?”

“都是你这个乌鸦嘴,输了3块钱。”

“我就说吧,赌钱不适合你。”

“小赌怡情,开心就好,好歹也把一天的船上时间打发过去了。”

“都谁赢了?”

“陈石,别看他闷不吭声,赌运还挺好的,后面跟着他压,倒是少输了一点。他差不多也有赢了八九块,其他人有的刚出发就已经欠下钱了。”

叶耀东哈哈大笑,这才刚出发,出来挣钱的,结果钱还没挣到,先欠下钱了。

“这些人的工资都得像去年一样,回家了再发,不然的话,出来一趟钱没挣到,还得欠一屁股的债回去。”

阿光也笑道:“是这样的,不过偶尔也有花钱的需要,倒是可以预支。”

“好了,马上靠岸了,等会儿咱俩先去找房子,其他人先在船上等着先。”

“先找一下去年租住的那些房子是不是还能租,毕竟离公安局也近,有什么事方便。”

“总共小镇就这么屁点大,哪里不离公安局近?”

要是有小电驴,他用不了10分钟就能转一圈,全国各地哪里都是百废待兴的状态,即使大城市也一样。

“希望人家还肯租,那就能省不少事了。”

“嗯,靠岸了去问问看就知道了。”

他们到的时候,才下午3点左右,这也是没走弯路的结果,其他人见码头就在跟前都开心的很,也交代叶耀东等会记得打个电话回去报平安,他们就先在船上看着东西跟行李。

叶耀东就挨着丰收号边上停靠,这会儿还没到黄昏,渔船们少有归来的,码头还空荡荡的,停靠很方便。

虽然渔船都在海面上漂浮着作业,但是岸上的人却一点都不少,对于临水而居的小镇来说,码头算是繁华地带,为生计而奔波忙碌的人不再少数,这年头大家都穷,不然没有谁愿意在7月的天,顶着烈日在太阳底下来回走动。

叶耀东光看着这条码头的海岸线,也能想象的到,以后要是在这边筑起堤坝,沿着岸边开排档的肯定不再少数。

大夏天的夜晚,坐在海岸边吃着海鲜,喝着啤酒,吹着海风也是无比的惬意。

阿光也跟他爹聊了两句,交代了一下后,才跟着叶耀东先去找落脚的地方。

两船都是外地人,一条还是丰收号这样的大船,他们的渔船刚靠岸就已经吸引了不少岸上本地人的注意。

在两人上岸的时候,叶耀东都能听到本地人的议论,说他们肯定是去年跑过来捞海蜇的那一波人,去年丰收号也是很显眼的。

等他们转一圈,租好几套房子房间后,已经是太阳下山后的事了,而整一个小镇也传遍了他们今年又跑来捞海蜇了,好在大家都戴着帽子。

一整天都顶着太阳,在烈日底下,光头更扛不住,他们也担心将所有的光头都暴露出来,会把小镇的人都吓坏了,起码现在先藏一藏。

两人租好房子后,去到岸边也听到了本地人的议论。

他们的语言本来就接近,去年选这个小镇落脚也是因为当地讲闽南话跟其他方言混合,他们也能听个半懂,不说普通话也能交流。

两人都没管本地人的议论,反正总是要议论的,无所谓。

他们上了船后,就让船工们先把自己的行李拿到出租屋放下,然后再让他们过来轮流把船上的物资搬过去,出海要用到的就锁到船舱里头。

叶耀东在他们有序地搬运中,也叫阿光父子俩帮忙看一下,他要趁着天黑前去打个电话回村子里报平安。

村里好多人都在等着他这通报平安的电话,听到都已经在安顿了才都放心,叶父接到电话后也去通知其他人,夜里照常出行。

他们下午租房子的时候,特意选择挨在一块的,也是因为去年租过,所以今年也好租,周边的邻居见有钱可挣,有的也愿意将房子腾一两间出来,或者将老人接走,毕竟也只要租三个月。

叶耀东将房子租下来后,顺便也找了两个妇女房东,一个月算30块工资,让她们帮忙做一日三餐,妇女们都乐坏了,还能有这样的好事,都连忙点头。

厂里的工人干一天,一个月也才不过四五十块,而她们只要做三餐的家常菜就可以了,这些对妇女来说太轻松了,送到手的钱不挣白不挣。

而在他们将行李物资搬好安顿下来后,他们也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一个个为了赌钱,中午都没吃,晚上都狼吞虎咽。

今晚上他们两船的人也都一块吃,反正人都请了,不使唤白不使唤,今天也白蹭了一趟阿光的船。

“你明天去海蜇厂吧?”

阿光嘴里含着饭菜点点头,“明天先买点烟酒去拜访一下去年的公安,等饭点的时候去,正好人家也下班了有空。然后明天下午再去海蜇厂瞧一瞧,傍晚的时候,看到码头也有一两辆拖拉机在拉海蜇,就是数量不多。”

“是没多少,那么多船,一个拖拉机才能装多少?所以一般厂都还没开工,等过个几天数量大概就一天天多起来了。”

“你那小船到了也正好合适,要是海面上数量不多的话,也可以先让工人摇着小木船出去碰运气,能捞多少捞多少,起码也没有养闲人。也不要油钱,不像我们那船,动一动,挣的还不够亏的。”

“等我爹明天到了再看,要下水也得是后天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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