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擦到卷面上的铅笔字迹全部消失，才又握起笔，慢吞吞的重新做起了那道题。
还没等他的笔尖接触到卷面，钟毓秀手中的戒尺就又抽向他的背。
“脚放平，臂展开，把背挺直！”
“身体离桌子一拳远，眼睛离卷面一尺远，手离笔尖一寸远，不然你小小年纪就要近视！”
“你也别怪妈妈心狠，嫌妈妈唠叨，妈妈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好！但凡你能有重憬琛一半的聪明，妈妈都不用这么的煞费苦心……”
女人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声音传到重明赫的耳朵里就像是在念经一样，听得他心浮气躁。
索性把铅笔往地上一摔，发泄式的怒吼道：“我不写了！”
“重憬琛重憬琛重憬琛，你就知道重憬琛！你那么喜欢他，就让他来当你的儿子啊！反正你从来都不喜欢我！”
“每次和他打架，不管是谁先动的手，你都只骂我！每次有好吃的好玩的，你都先给他再给我！每次考完试，不管他退步还是进步，你对他都是夸奖和鼓励，对我就永远都不满意！”
“呜呜呜呜我讨厌写作业讨厌考试讨厌上学，也讨厌重憬琛讨厌爸爸讨厌妈妈讨厌这个家！”
“呜呜呜我不想当你的亲生孩子了！你让重憬琛来当吧！我把妈妈让给他！我不要妈妈了！”
重明赫一边哭一边吼，把书桌上的书本、文具扔了一地。
如果不是书桌太沉，他扛不动，他甚至想连面前的这张书桌一起掀了！
钟毓秀没想到他题做不对就算了，居然还敢冲她发脾气，顿时火气更旺了！
也冲他怒吼道：“你以为我不想宠着你吗？还不是因为你不争气，样样都比不过他？”
“既然讨厌他，那你就更应该不计一切代价的给我好好学习，把他比下去，把爸爸妈妈的爱、把这个家里的一切都从他手里抢过去，牢牢的握到你的手里！”
“明赫，只有废物才会被父母溺爱着长大，真正的强者，都是要学会自己从别人嘴里抢食吃的。”
“你现在还小，听不懂妈妈的话。不过没关系，你只需要按照妈妈教你的去做，我保证将来有一天，你会把你讨厌的一切，都狠狠的踩在脚下。”
“明赫，好孩子，妈妈付出了很惨痛的代价才生下你这么一个亲生儿子，怎么可能真的放着你不疼，去疼一个和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
可能是那个场景带给他的冲击力太大，也可能是因为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重憬琛已经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是怎么走回房间的了。
只记得等他重新躺回被窝里时，后背还在发凉。
因为在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他从来没见过钟毓秀那副模样。
她温柔的抚摸着重明赫的头，对他说出那番话时，眼睛里没有一丝笑意。
只有熊熊燃烧的恨意和近乎疯魔的执拗。
就和发病时的华宛月一样。
重憬琛终于知道重明赫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
但他还是不太懂钟毓秀那番话里暗藏的深意，他只是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
所以他死死的将那个画面记在了脑海里，即使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每天都会被由那个画面衍生出的各种噩梦侵扰，也依然没敢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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