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百三第二天是被大黄的狂吠声弄醒的。

她只在恍惚中记得她昨夜简直是又惊又怒,又渴又累,还浑身都痛。她才接住罗小鱼抛来的大黄,心神乍然一放松,便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而现在她却在一间空荡荡的小屋内躺着,身下垫着柔软的稻草,身上还盖了一件青色的布袍。就是这布袍,怎么看怎么像昨天那疯子师兄身上穿过的。

她动了动手腕,发现手腕完好无损;坐起身来,内腑也不痛了;再摸一摸脑门,发现上面相当光洁,昨夜磕头磕出来的泥都没了——仿佛昨夜的那单方面的打斗是一场梦似的。

难道是师兄把她带回来安置好的?可是他昨天下那般狠手,有什么理由把她好心地送回来呢?

她静静坐了几秒钟,敲门声重新轻而规律地响了起来,大黄又立刻吠叫了起来。

简百三道:“大黄,别叫啦。”

说完,她伸手按住腰上的刀,小心翼翼走到门前。生怕开门的又是那见面对她就打的师兄罗小鱼。不过说到师兄,她甚至都想不起师兄的样貌来,只记得他坐的那条鱼、在水光下,他隔着湿润长发微微转了一转的脑袋,和他弹飞她手中刀时轻描淡写的一指。

阴郁、可怖,甚至有点疯癫——这是她对罗小鱼的所有印象。

做好心理准备打开门,门框上却不是那个湿漉漉的,想象中的人,反倒是斜斜倚了一个少年。

少年人长了一张挺清秀的娃娃脸,看着仅有十六七岁的光景,没有丝毫攻击性。他头发扎起,身上穿了一身深红绣金的绸缎衣裳,手中拎了一只鸟笼,百无聊赖地轻轻晃着,活像一个等邻家妹妹逛街的贵公子哥儿。

那鸟笼里面一只粉毛的大传鸟被他晃得烦,一直扑棱翅膀,脚爪却紧紧扣着横梁,怒目瞪着他。他就也和鸟儿对视,弯着眼睛,脸上露出了一点干净的笑意。

看到她开了门,少年人转过头来,迎着阳光,眯着眼,对简百三露出了一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容,像是没怎么和女孩子说过话似的——“你再不来吃早饭,就要凉了。”

简百三一下没弄明白大黄呜呜的低吼是什么意思,也没弄明白大早晨怎么突然冒出来了个年轻少年来叫她起床吃早饭,只好先把手从刀柄上挪开了,愣愣地问道:“你是谁啊?”

少年的笑容中露出了一丝毫不作伪的惊讶,道:“你没认出我么?我是罗小鱼。”

罗小鱼话音刚落,简百三心头一凛,暗骂自己鲁莽,丝毫不敢耽搁,立刻将双刀抽了出来。

只见他对这直直指着他的双刀没什么反应,却皱眉对她的姿势评价道:“教你刀的人没说么?等你真正实战,双刀是不可同时抽出来的。”

简百三:“啊?”

罗小鱼道:“用双刀用得好的人,出刀便能攻,碎玉剖钢,游龙绞雪。你远远达不到这境界,却非要同时抽刀,双手尽皆是破绽。若要实战,你须得空一手先防住,给灵兽一个反应时间。等到防御完备,再抽另一只刀。记住没有?”

“记,记住了。”

“另外,”少年向着她举着的手腕上伸出手来,教简百三手都有些抖,生怕这能弹飞钢刀的手戳在她脆弱的手腕上。

罗小鱼却只虚虚抓着她的手,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道:“起手式这么摆,须得下降一寸,腕朝内收,刀刃斜向敌。”

简百三听见了教导,反射性地试着挥了一刀,发觉确实这样更加顺手。

没等简百三继续,罗小鱼身侧便浮现出了昨日那玄色鲤鱼。他侧坐了上去,道:“先来吃早饭吧,凉了。”

简百三默默收了双刀,和大黄跟上去了,一人一狗都有些愣愣的。

给她的小房间在那院内西侧,往前走了走,便见罗小鱼停在一套露天的石桌椅边,石桌上遮了一棵巨大的松树,远远便能闻到菜香。

简百三已经好几日没吃到正经饭菜了,走近看,这一桌早饭却颇为丰盛。有两块浇汁肉排,两碗姜丝白粥,一碗蔬菜。地下还放了一只矮碗,里面放了些白肉和蛋黄。

简百三感觉吃了一点辟谷丹的肚腹又咕咕响了起来,就连旁边的大黄也不再吠了,跑去矮碗那里吃了起来。

坐在鲤鱼上的罗小鱼对她眨了眨眼,挺俏皮地说:“我做的,怎么样?吃吧。”

简百三却没有动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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