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52

清早八点,阳光照亮整片胡杨林。

层层绿意间,疏密不一的光斑被枝叶筛下,映在黄褐色的沙土地上,犹如散落林间的宝藏。

然而这些自然美景,远不及美术馆内藏着的“真宝藏”。

第一波预约好的记者早早在丝路美术馆门口等着了。

门岗的两波保安正在交接,昨晚值夜的三人倦怠地向同事抱怨,“上班两年多,头一次这么累。”

换班的人笑道:“还不是咱们馆以前没这么多人来,也没那么贵重的东西嘛。”

“王哥、李哥精神好,我不行,一不留神就睡着了。”其中一人连打两个哈欠。

“看来昨夜平安无事,你才睡得着。”

“哪里无事了,大半夜的,一个女人非要闯进来,叫我给拦下了……”那人摆摆手,“不说了,我先回家补觉,明晚还得值。”

拿到钥匙的两个保安笑笑,留下几人在门口检查记者的证件,他俩一前一后往里走,准备开门开馆。

丝路美术馆建了三年,是一家私立美术馆。

近年来,敦煌进入大众视线,同时也崛起了一批名为“敦煌画派”的艺术家,他们以敦煌壁画为蓝本,融合西域特色与国画笔法,形成一种独特的美术风格。

艺术家聚集敦煌,美术馆应运而生。

丝路美术馆在过去的三年里,大多承办此类画展,偶尔与敦煌博物馆合作,有一些中小型联展,如今有了临时的镇馆之宝,名声大噪,客流量激增的同时也带来人手不足的问题。

好在馆长发布了招聘消息,保安们再苦上几天,班次便会宽松起来。

领头的一人打开第一道门锁,自动卷闸门向上收起,接着是第二道玻璃感应门,需要先输入密码,再使用遥控器打开。

按照流程,交班后他们得先巡视所有展厅,确认无误,才可以放观众入场。

目前馆内只有二楼有展品,两人沿着大厅的楼梯拾阶而上,略年轻的一个小伙左右嗅了嗅,“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年纪稍大的那位摇摇头,“啥味儿?”

“有股子淡淡的铁锈味儿……”

“嚯,馆里除了壁画就是油画,哪来的铁锈?我去旁边两间,你去子母厅,早查完早开门。”

小伙子不再多言,揉揉鼻子往子母厅走,奇怪的是,那股淡淡的味道越来越重,他不由地加快步伐,外间检查完毕便往里间去。

里间是存放特殊展品的,光源柔和昏暗,中央最瞩目的位置,原本放的是《得眼林》。

现下却空无一物。

整面玻璃被破窗器碎成细渣,柜中的壁画不翼而飞。

年轻的保安被这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壁画、壁画没了?

壁画怎么会没了?!

他大步扑过去,再次确认展柜被砸、壁画被盗,那可是千佛洞的壁画啊!丢了整整二十五年,昨天才送进美术馆,今天就……

他急忙摸向腰间的对讲机,目光下移,一条曲曲折折的深色的液体正从展柜下方的缝隙慢慢流出来。

这是什么?

他弯下腰,用食指摸了一下,黏黏腻腻。

是红色的。

他头皮瞬间一麻,下意识向后方望去,只一眼,直接把他吓得仰摔在地。

破碎的玻璃柜后面,是一大滩即将凝固的血迹,而血泊的中央横躺着一具男人的尸体,一身始祖鸟的夏服被血液浸染,僵硬的尸体仰面向天,栗色的头发微微卷曲,高挺的山根拔地而起。

山根的两侧,是两个深红色的肉洞。

鲜血从洞中蜿蜒而出,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上拖出两道骇人的殷红。

保安连滚带爬地嘶喊——

“啊、啊啊啊!”

“死人了!不!杀人啦!”

***

午饭时间,林寻白躺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眼睛盯着手机刷新闻,耳朵却在听隔壁的动响。

昨晚他吃完烧烤就气睡了,也不知萧侃是几点回来的,但他下楼吃早餐时,见她房门口亮起“请勿打扰”的红灯,便知道她回来睡觉了。

现在都一点了,她居然还不起。

他继续翻看下一条新闻——法国吉美博物馆32件中国文物即将回国,其中28件由吉捐赠人克里斯蒂安·戴迪安无偿返还。

林寻白正想打开图片,瞧瞧这位有良知的外国人长什么模样,手机屏幕忽地变为来电显示。

他按下绿键接通。

“喂,表叔,吃了吗?”

电话那头的人没心情与他聊家常,开门见山地问:“萧侃呢?和你在一起吗?”

“她在隔壁睡大觉。”他轻哼一声,问:“怎么,你找她有事?”

对面停了两秒,语气沉沉。

“我没事,是她有事。”

“啊?”

林寻白一头雾水。

表叔还没回答他,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撞门声,动静极大,离得很近,他一个翻身跃起,抓着手机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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