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的天空飘着几朵柳絮似的白云,带着凉意的晨风拂过起伏的草海,一匹枣红的骏马倘佯其间,叼起嫩绿的草根大快朵颐。
沈月晞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抱着双膝,气鼓鼓地背对着萧濯。
“不吃,就不吃,”她紧着提醒萧濯,“千万别拿过来啊。”
这个男人也不知道都从哪里学来的野外生存技巧,居然逮到了几只肥嘟嘟毛茸茸的……据萧濯说那叫田鼠,放在篝火上烤。
在沈月晞看来那就是老鼠。光是看到就头皮发麻,更别说吃了。
“真的不吃啊?”萧濯还挺认真地在她身后出声,“当年我在北狄征战时,经常和手下士兵们抓来吃。草原上这种小东西最多,烤熟后很好吃的,我想让你尝尝。”
沈月晞掷地有声:“我宁可饿着。”
说真的,飞在天上那种脑袋光秃秃的兀鹫都比田鼠看着顺眼多了。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给她抓只鸡来多好。
想到这里,沈月晞突然来了兴致,跳下石头,跑到马前,将鞍上挂着的弓摘下来。
这算是给她印象最深刻的东西了。从雨夜被追杀那一刻起,弓弦嘣嘣的响声就如影随形,一直伴随左右。
她想象自己骑着马,目光像鹰隼般扫过茫茫草原,忽然有只肥美的山鸡在草丛中扑棱棱飞出来,她冷笑一声,抽出箭来搭在弦上,箭去似流星,山鸡应声落。
那叫个英姿飒爽。
这张弓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弓把原本缠着密密的防滑布,已经磨损了好几处。她左手抓住弓把,右手四指勾住弓弦,尝试拉了拉,完全拉不动。
拉弓射箭,想想就得了。这辈子估计都没戏了。
她把弓挂回马鞍上,抬头看向远方。
羌林一大早就去前面探路了,现在还没回来。他们现在处于敌军的重重包围之下,正想方设法要逃出去。北方是萧北珩麾下定北军的防线,不知道还要往西多远才能绕过敌人重重堵截。
正在张望,远处有尘土扬起,似乎有一匹马向他们这边跑过来,后面有三人骑着马在追。
是羌林被敌人追赶了?
她连忙跑到方才坐着的石头前,手足并用爬上去,警告萧濯道:“夫君,有人往这边来了。”
“看到了。”萧濯也起身来到马前,将弓摘了下来。
沈月晞见萧濯已有准备,这才放下心来,站起来将手掌遮在双眸上方瞭望。
被追赶的人穿着定北军的衣甲,显然不是羌林,在后面追赶的三人穿着定北军的衣甲。被追赶的人似乎看到了她和萧濯这边,正没命地纵马向这边跑来。
“夫君,似乎是定北军内讧?”沈月晞转头看向萧濯。
“我们的位置暴露了,不能放他们走,”萧濯一边回应,一边从箭袋中抽出箭来,“如果他们回去报信,就会有大队人马来追杀我们。”
“先杀哪个?”沈月晞问道。
“先杀后面的,这样前面那个认为我们是帮他的,最后杀他。”萧濯张弓搭箭,弓弦响处,后面追赶的三人中一人已应声落马。
剩余的两名定北军士兵见同伴中箭,正要调转马头逃走,萧濯又是两箭飞去,箭无虚发,将三人尽数射下马来。三匹无主战马受惊,四散跑开不知所踪。
萧濯又抽出箭来,准备将最后这个也射下马来,沈月晞忽然叫道:“等等,别杀她。”
那人已跑到近前,面目清晰,沈月晞认出是谁了。
夏兰。
当初她被萧北珩囚禁的时候,就和这个总是一脸笑容的侍女打过交道。没想到居然在种荒郊野外遇到她,命运的安排真是不可思议。
她怎么会被定北军追赶呢,她不是萧北珩的侍女么?
萧濯将弓箭放下道:“是你认识的人?”
沈月晞点头。
为了骑马方便,她并没有穿女子服饰,而是小号的男子装束。夏兰也一时没有认出她来,她跑到近前,跳下马来,气喘吁吁地对两人抱了拳道:“多谢两位。我要饿死了,要饿死了……”
沈月晞还没等说话,夏兰已循着香气,看到篝火上烤着的田鼠:“让我吃点东西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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