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静谧,晚风毫无目的地到处乱闯,最终迷迷糊糊地刮进茶室里,撩动着少女细长的银发,发梢轻轻地抚过京极哲也的脸庞,似有碎光映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要打扮成这个样子?”

源竹羽把被风卷起的发丝拢回耳后,那双细耳玲珑小巧,在皎光下泛起雪般的白。

“我不想被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京极哲也说完,接着把一旁放在篓篮里的茶壶取来。

“不包括我?”源竹羽问了一句。

“嗯。”京极哲也这时又从茶桌下取来两个杯子。

“为什么?”

京极哲也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将两个茶杯斟满,接着把其中一杯双手递给源竹羽:“我不懂茶道,还请源小姐不要介意。”

“不,京极先生不必那么拘谨。”源竹羽接过茶杯,茶液的温度此时已经并不高了,但余香依旧。

“多谢。”源竹羽左手托着茶底,右手五指持住茶杯边缘,微微托举起茶杯,随后道谢。

而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举杯致意,饮下半杯,他当即放下茶杯,然后又从源竹羽手上接过杯子,帮她放下。

此时的她坐在轮椅上,不太方便放杯子,所以倒也没有推让。

重新坐下后,京极哲也才开始说明来意:

“其实今天晚上,斋藤先生对我和菅原先生稍有施压,倘若不来,我和他接下来都会有些麻烦,所以我今晚是不得不来。”

“但是,我想斋藤先生之所以说源小姐要和我弈棋,是因为想要确认我的身份,对吗?”

源竹羽闻言微微颔首承认,没有任何多余的掩饰。

“那么我想,现在应该没有下一番棋的必要了,但是我希望源小姐能够不要把我的真实身份告诉斋藤先生,至少在我重新回归棋坛之前,不要告诉他。”

而源竹羽则向他投以不解的眼神,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掩盖自己的身份,同样的,她也没有为京极哲也掩盖身份的理由才对。

正要开口时,京极哲也率先向她说明起来: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关于我为什么不想暴露身份这点,请允许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为我保密的理由,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京极哲也说罢,却没有再多言,源竹羽还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时,他却沉默地朝着棋盘伸出手,举起阴棋而走。

“源小姐,请。”随着他夜幕似的袖袍缓缓挥起,源竹羽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棋盘被特意垫得很高,所以她伸出手便能碰到棋盘,映着白旭的手举起阳棋,也走了一步。

京极哲也没有启动阿尔法,而是凭着自己近两个月来所钻研出的棋技,与这位被称为“纯白之羽”的第一九段女棋手相弈。

只是不到三十步,京极哲也所执的阴棋便开始落入下风。

按理来说,眼前的局面虽然并不算特别劣势,阴棋看上去还是有着不小的胜算,但若不是京极哲也死死防住源竹羽的“相师”,稍有不慎就会被一击毙命。

与京极哲也执阴棋掌控“死士”绝命追击一样,源竹羽执阳棋时,她手上的“相师”也是同等般的致命。

换而言之,源竹羽执阳棋时,她的“相师”就相当于京极哲也执阴棋时的“死士”,二者的恐怖程度不相上下。

这也就是为什么源竹羽会被评价为全世界唯一一位能打出“不死黑骑式”棋风的棋手,京极哲也早对她的打法有所钻研,所以才能处处提防着她随时可以发起的进攻。

两人的棋风虽有相似,但进攻的风格却又不太相同。

京极哲也的“死士”往往更擅长发动奇袭,让对手输得措手不及。

而源竹羽的“相师”则更倾向于撕裂对手的棋阵,倘若提防不当,她的“相师”启动之后,对手至少要损失三到四子。

并且这种进攻是短暂而迅猛的,她的对手经常会因为某个失误,而导致自己在几回合内被连斩数子,棋阵也会因此被彻底粉碎。

如今,那枚“相师”正在河界处蠢蠢欲动,似乎下一步就要将京极哲也的前阵杀得片甲不留。

不愧是当世九段第一棋手……

京极哲也在心底暗暗感慨着源竹羽的棋技之高超,有着这等棋力,假以时日,必定能登堂入室,成为名垂千古的第一位名誉段女棋手。

【阿尔法阴阳棋人工智能已启动】

【用户:不死的黑骑】

京极哲也有种预感,接下来“相师”必然会发动极为猛烈的进攻,而他却一时想不出应对的方法,只好启动阿尔法。

【棋局识别中……】

【请选择:阴棋或阳棋】

【选择完成】

【请选择落点】

平日里,阿尔法通常会给出三到四个解法的落点以供选择,而自己如今所处的阴棋局面,竟然只剩下一个唯一解。

这说明源竹羽已经将他逼至绝境。

而接下来的几步走棋,连阿尔法也无法完全化解那狂风骤雨般的进攻。

不仅如此,接下来的每一步,阿尔法都只提供了一个落点选择,并且在化解源竹羽“相师”的进攻时,京极哲也愈发明白刚刚自己的处境是何等的危险。

倘若阿尔法启动得再慢上一步,自己或许已经被将死了。

待到京极哲也即将走出第六个唯一解时,他又不禁赞叹着阿尔法的伟大之处。

这一步,不仅能够让“相师”的进攻彻底停下,还可以反指一手源竹羽的“命定”。

当京极哲也走完这步棋后,源竹羽那始终镇定自若的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异色。

她望着棋局思考了很久,却依旧想不出如何破解接下来的局面。

最后,她选择殊死一搏,仍由“相师”朝着京极哲也的“命定”猛扑而去。

而京极哲也的“死士”也直指她的“命定”。

五步之后,胜负已分,京极哲也的“死士”要比她的“相师”更快一步斩下“命定”。

“崖奈。”京极哲也如释重负地说着,同时举起“死士”而落下最后一步。

源竹羽望着棋差一招的残局,最终还是走出“相师”那未能斩下“命定”的一步。

她没有选择投子认负,而这样做的意思也很明确,她愿意让京极哲也斩下自己的“命定”棋子。

在棋局比赛中,为了保留颜面,绝大部分棋手都不会让对手斩下自己的“命定”,通常在最后一步时会投子认负。

并且这种现象在高段位棋手中尤为普遍,棋手的段位越高,越是不愿“命定”被他人斩落。

而源竹羽这种坦然面对败局的棋手,在高段位棋手中可谓是极为罕见。

“不愧是爷爷最器重的弟子,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

待京极哲也斩落阳棋的“命定”后,源竹羽这才开口认负道。

“棋差一招,胜得惊险,源小姐的棋技实在高超,我只是胜得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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