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远七递上一方帕子,他边走边擦手,回到主案坐下。
奚远七低声说:“宁州军一夜兵败,就算是白岩元宵夜宴,轻敌所致。但宁州城破后,西沙三关要塞尚有一线挽回之机,可渠粟鞑子却有我西沙三城所有的城防图,西沙三关因此沦陷,数万百姓皆丧于渠粟弯刀之下。白岩火烧郡守府,让次子带亲兵私逃……这些事儿无一处不透着蹊跷!这沈总督倒好,把所有罪责推给一个死人。”
王驰冷漠地说:“白岩老狗让宁州城血流漂杵,罪大恶极!但这沈义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西沙三城,血流成河。剑门边军做什么了?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不过,公子那脚太冒险,那小女娘若是当场毙命,圣上那边怕是不悦。”
王驰冷笑:“老狗余孽,死了便死了,怕什么?况且大哥年前千里奔袭,打下漠北凌霄关,经此一战已经无可再封。父亲更是赏无可赏,我西北王府,早已成为圣上的眼中钉。”
奚远七忧心忡忡:“既如此,公子还要入京。世子爷常道月盈则缺,这次京都之行多半是场鸿门宴。”
王驰将帕子扔回给奚远七,说:“不过想留个人质在身边,总不能叫父亲和大哥去。”顿了顿,又道:“去问问,审得怎么样了。审不出就别审了,留条命,押回京去。圣上要向天下人交代,白家就要有活口。”
狱里灯火灰暗,白泽卿手脚发凉,愈渐喘不上气。
身周白雾缭绕不散,她挣扎着想要站起身来,但她仿佛被投进了深水潭,手脚并用拼命挣扎扑打片刻,又无力的跌回粗草。
这些牢狱中随意扔在地上的粗草带着特有的潮湿和霉味,混着血腥味,此时还夹杂着血乌头特有的味道,难闻至极。
白泽卿的双腿被杖刑打得几近麻木,心口那一脚的剧痛更是让她浑身麻痹,此刻耳边嗡鸣,鼻息错乱,像是溺水一般的无法呼吸。
白泽卿转动着眼珠,盯着栏杆外的烛光。
狱堂中几个兵卫正在吃酒,划着拳呼喝,根本无暇回头看一眼她。
白泽卿被白雾浸在粗草上,窒息的恶心感犹如洪水一般埋没了她。
眼前昏花,白泽卿咬着牙,努力抬高头,至少让口鼻脱离白雾沉绕的范围。
就这样的动作牵动心口伤势也让她冷汗淋漓,一时提不起气来。
算了吧,太痛苦了,要不然就这样吧……
她突然卸了劲,再次跌回到粗草白雾中,任这垂死的绝望包裹着他。
在她跌落时,一个暗红色的木雕小人儿从胸口衣衫,掉落出来!
她极艰难的呼吸着,拼劲全身力气伸出手,将木雕小人儿紧紧握入掌心。
这是奇哥为她雕刻的元夕礼物,这是奇哥留给她最后的物件!
木雕小人儿成了暗红色,那是奇哥的血,一滴一滴浸透的。
奇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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