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四郎腼颜开口:“我家中靠江的田,种的全是水稻。村里消息难跟外头一样灵通,真不知如今有无农具能减轻栽苗时节的劳累。主吏掌匠肆,懂得肯定比我多。唉,现在乡里建了两三所野亭,壮年佃农全去亭里种地,剩下的不是上了年纪,就是受不了累的。”

匠肆常跟临水亭来往,王葛已知贾家这两年压榨佃农、佃农数次到临水亭告状的事。“贾郎君所求是利农正事,为何不到乡所申求?”

“去过了呀,去过两回了。是乡正帮我出的主意,说乡所报到县里,最终还得找匠师管这事,求远不如求近,呵,女郎是主吏,肯定是咱们县最有本事的匠师。”

乡正岂会讲这种话。王葛耐心道:“农人、寻常匠人均可随意改自家农具,但匠师改良农具,必须按制令报县署。贾郎君勿忧,凡利农申求,谁都不会故意耽搁,月底前我会报给县署。”

贾四郎强笑:又是这种推辞。

唯一令他舒心的是,匠肆还他满车的山菌山果,这趟过来算是没亏。可是人心不足,路上他越琢磨王家的快速兴旺,越不可思议。一贫穷村女,学点手艺真就考上匠师了、还能成为吏?这也太离奇了!且听说王家子在清河庄念书,粗鄙农家的孩子能认几个字?怎么进去的清河庄呢?

唉,都怪长房那些不成器的,从贾风犯事后,乡吏、临水亭吏都避自家不及,想打听啥事都打听不出来。

王葛才不管贾四郎怎么想。她思考的是,按寻常公文往县里报,不如以郡比试申请的方式,往更高一级的郡署报。如此既集思广益,还能给初级匠师们多几次郡考核的机会。

再就是,由她提的比试项,考试地点很可能设在踱衣县,对本县的初级匠师有利,且让匠师令在县境内传播更广。

倘若到下个种稻季没有可行的改良法,她再腾时间做这件事。

事巧,次日她才拟好牍,临水亭亭佐单英来了,送来她的大匠师文书。

至高级!

王葛提了许久的心终于踏实,现在起,她就是“准宗师”。

单亭佐先贺王葛,再解释任亭长外出了,近期亭里事务都由他代管。二人几年前就相识,现在一方不以过往论资,句句敬称“王大匠师”,另方不因腾达而气盛,仍唤“单阿叔”,真是越交谈、二人越喜笑颜开。

跟任亭长每次来往一样,单英也带了三大车山货离开。

王葛这才敲开泥封,取出另封信,如她预料,是桓县令告知她的主职已有安排,静心等待,这期间营造好秩干匠肆。

信中末尾提到,清河庄学子孟通质朴,但其弟好赌,孟家正卖田还债。

“呼……”王葛吐出一口气,明白了,她未瞧上孟家,对方一样,不是真正瞧得上她。县令这是提醒,即使梁氏继续为难,短时间没人家来求娶,她也别稀里糊涂应了孟家。

此时的洛阳城。

国子学,是武帝在咸宁二年夏五月建立,自建立后,贵族子弟迁出太学。成帝时期,两所学府崇德敦礼更盛,慕学者凡入学,必先试《五经》学业,通一经者为学府“门人”,通两经以上者方为“弟子”。

国子学门人即享朝廷补助。初入太学时为弟子,方享朝廷补助。

半个月时间,王荇对两所学府的建立、隶属、博士和助教的选任、学子的选拔与录用等等,几乎全了解了。今天随夫子来国子学,没想到和司马南弟重逢,原来南弟的二叔在国子学担任助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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