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个穿得很体面的嬷嬷,瞧瞧那一身打扮,就知道,必是宫里来的。
现在吧,但凡是宫里送来的人,一个个穿得全是自己的衣裳,那边的人,吃穿用度都比外头好,那一身行头自然也比外面的值钱。靖北王府的衣着比较朴素。颜色也素淡。
这个嬷嬷有点胖,脸蛋圆滚滚的,看得出来,平日里吃食上油水很好。
沐云姜记得,前世,靖北王府有一个嬷嬷,后来成了告发靖北王的证人。可惜没作证成功,还把自己给作死了。
应该就是这位。
此人是德妃送的。
德妃生了七皇子萧祁渊。萧祁渊还算得宠,德妃在皇帝面前也能说得上话,所以,这送来的嬷嬷也是有点心气的人。
也是,靖北王一直以来在皇帝面前是不得宠的,妃嫔们自然是瞧不上他的。
如今能出点小风头,她们应该也只是觉得皇帝只是一时兴起,毕竟靖北王的母妃连入宫都没资格——所以,这些嬷嬷、宫婢们自然也就没把靖北王放眼里。
男主子都不入她们眼,何况是女主子了。
羽桐在边上暗暗瞄了一眼:这个胖成猪一样的蠢物,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竟敢当着靖北王的面,还如此大放厥词,等着吧,得遭罪了。
萧祁御平常是不大和宫里人打交道的,他在皇帝面前没地位,所以,在天都,他从不惹是生非,也不会和任何人结怨,会给人一种“没脾气”的假象。
可事实上呢,他真要办起差事来,是雷厉风行的,谁的面子都不会给。
一个宫里的嬷嬷竟敢当着他的面,如此欺侮他的新婚妻子,回头他要不在家,那还得了。
为此,他沉下脸正要喝叱,却被沐云姜拉住了。
她从来不是那种必须靠别人撑腰才活下来的弱女子,笑容在这一刻,从她俏丽的小脸上收尽,但她说话还是挺温和的:
“这位嬷嬷,您是哪里送来的人?本王妃不记得王府有您这么大岁数的老嬷嬷呀?”
“老婢是德妃的陪嫁柳嬷嬷,德妃怜惜靖北王殿下自幼无母,府中没有年长的嬷嬷帮衬,特让老婢过来帮衬一二。”
柳嬷嬷福了福,回了一句话,心里则在冷笑:哼,小贱人应该就是凭着这张脸蛋,才在大婚前就爬上了殿下的床榻的吧!
没错,她已经打听出来了:之前殿下养病,这小贱人已经过来自请枕席了——沐家的儿女真真是太没教养了。
“原来是柳嬷嬷啊……信阳侯府出来的人。”
沐云姜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柳嬷嬷有点惊讶,这小王妃居然还知道德妃是从信阳侯府出来的,看来事先是打听过了。
她很骄傲啊,立刻挺了挺胸膛,傲然应下:
“正是,我家德妃娘娘可是信阳侯嫡女……”
可惜啊,还没得意完,却看到这个小王妃面色赫然一沉,直接就喝了一句:
“阿索何在?”
“在。”
阿索当即出列。
沐云姜瞟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柳嬷嬷,剥着手指,轻描淡写地落下一句:
“柳嬷嬷忤逆王爷,不尊主上,质疑主上的决定,藐视当家主母,掌嘴三十。就由柳嬷嬷身边这位从宫里派来的姑姑执行……你就在旁监督执行……”
她指的姑姑,是那个品貌端正,年纪颇大,却一直默不作声的年长婢子。
这个人,她认得,是皇后派来的翠姑姑,一个不会乱叫、攀咬起来特厉害的狠角色。
这话一出,那柳嬷嬷面色赫然一变,急得差点直跳脚:“你敢,我可是德妃娘娘送过来的老人……”
沐云姜直接就叫断了,声音又脆又响亮:
“那又如何,本王妃不光是靖北王妃,还是皇上亲封的宁国县主,你当众下我面子,讥笑我出身低微,没资格立家规,没本事服众,如此不懂尊卑,欺侮家主,本王妃难道还不能罚你了吗?羽桐姑娘,你是最懂规矩的,请问,本王妃今日能不能罚她?”
说话间,她把目光落到了羽桐身上。
这叫什么来了?
借刀杀人。
在这些人当中,身份最贵重的正是这位羽桐姑娘。
其他人只是奴婢,出身都卑微,也就因为跟了一个好主子,才在宫里有了一点脸面,但是羽桐姑娘却是一个女官,出身也高贵。
羽桐做梦也没想到,沐云姜把这团火烧到了自己身上,面色顿时一僵,但还是应了一声:“柳嬷嬷该罚。”
唉,不是她想帮衬,实在是柳嬷嬷说的话,的确逾越本份了——她只是一个还没被派了差事的嬷嬷,偌大一个靖北王府哪轮得着她说三道四?
在德妃身边久了,以为自己也成主子了。
沐云姜听了,唇角一勾,吐出一句:“那就罚。这位姑姑,烦你动手,如果你不听使唤,同样是对本王妃的藐视,掌嘴……”
翠姑姑只能转过头,扬起素手就往这个柳嬷嬷脸上打了下去。
柳嬷嬷顿时惨叫出声,啊啊之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悚得直缩肩。
沐云姜瞄了一眼,却又沉声喝了一句:“没吃饭吗?打得那么轻。阿索,你来教教她,怎么掌嘴才是正确的。”
“是。”
阿索是靖北王身边的人,自然是向着主子的,说让罚,下手那是一点也不留情份的,几个耳光下去,柳嬷嬷的脸孔,一下子就肿成了猴屁股,牙血都出来了。
杀鸡儆猴,就当如此,得下重手。
其他人看了,脸色都白了。
“行,剩余那几下,还是让这位姑姑罚吧!记住了,要重重的打。”
沐云姜挥手让阿索停下,
那位姑姑只能一咬牙,代替阿索又狠狠打了起来。
很快,三十个耳光打完了。
柳嬷嬷已经被打得眼泪汪汪,面肿如斗,嘴角边上全是血水——之前那嚣张跋扈的模样,终于被打没了。
事实上,这么一打下来,所有人都生出了惧意。
在这之前,她们以为沐家这个七姑娘,小户人家出身,肯定是很好拿捏的,虽然她们在深宫内也听说了,宁国县主在嘉玉关平乱一事当中,出了不少力。
可是呢,当年给宁国县主报功劳的是靖北王,如今娶宁国县主的又是靖北王,如此联系,他们会觉得所谓的功劳,定是靖北王为了娶这个女子,故意夸大了,刻意向皇帝讨的。
为的是有朝一日能娶回家,如此身份,才配得上靖北王。
没错,大家都觉得这是靖北王的小心机。
如今一看,他们才真切的意识到,这个小七姑娘是有一点胆魄的——竟连宫里的人都敢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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