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木都被无限意志覆盖了,你们还要挣扎吗?”
“这两件事有关系吗?”
它转过头,静静凝视娜塔莎,
“你肯定知道,黎木是这片虚假世界唯一的特异点。来自真实世界的一切手段,都是围绕着他进行了。连主角都不复存在了,为主角准备的戏码,指望谁来演?换个主角?谁又有那个资格呢?还是说,你还对黎木抱有希望,觉得他还会归来。”
娜塔莎没有回答它的任何一个问题。她也不打算跟它进行什么有效的沟通和交流。她只是十分“自我”地问出她的问题,
“你从这片虚假世界中得到了什么,以至于你心甘情愿地臣服于虚假。”
“我什么都没得到,还失去了一切。”利亚妥弥亚不像是在说谎,“不过,这也使得我清醒过来,不再沉溺于精心编织的美梦之中。你当然可以觉得我成为了基本法则的奴仆,充当着无限意志的走狗。可我要对你说,基本法则本不是任何人的敌人,它只是存在于那里,只是理所应当地要覆盖整个无限。”
娜塔莎说,
“那我只能认为你彻底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由的灵魂。”
“难道你认为,逃出了基本法则的框架,就算拥有了自由?你真的了解框架之外的世界吗?”
“我不了解,但我要争取去了解的权利。唯有了解过后,我才能知道,我是要留在框架之内,还是要去往框架之外。”
“如果我告诉了你框架之外的世界,你是否会放弃呢?”
娜塔莎问,
“我很疑惑,你到底在想什么。既然你代表着无限意志,又何必非要跟我说那么多呢?”
利亚妥弥亚低声说,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们再做徒劳的挣扎了。除了黎木外,你们所有人都存在于虚假世界,对于真实世界而言,你们全都是虚假的。”它声音愈发沉重,“你们必须明白,虚假的不会变成真实的。虚假之物求取真实,本身就是自我毁灭。你们不是在跳出框架,不是在寻求自由,而是在自取灭亡,是在自杀。停下来不好吗?至少现在你们可以充分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倘若虚假不复存在了,你们也就彻底消失了。”
娜塔莎说,
“如果我丝毫不知道世界的秘密,那我肯定会找个地方,饲养眷族,当一个可怖的今日支配者。可我无法欺骗莪自己。我看到了一面挡住视野的墙,我自然要越过这面墙,甚至毁掉这面墙。”
“墙后面是悬崖呢?”
“你一直说框架之外的世界并不美好,那你不如直接告诉我,是怎样的,而不是一直反复问起,挑逗我的情绪。”
利亚妥弥亚迈动猫步,向前缓缓走去,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框架之外的世界,没有法则,没有规律,一切你习惯的,遵守的规则都不复存在。比混沌还混沌,比崩溃还崩溃。任何事物的变化,都无法预测。”
“这怎么听,都像是你在恐吓我。如果你是真的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我该说,你只是习惯了舒适圈,见不得任何不符合你预想的东西。”
利亚妥弥亚低下头,
“也许你是对的。我没法理解你们高昂的斗志……”
“如果你真的是黎木为我讲述的那只青色的猫,那你应该是充满抗争精神,充满探索欲的。可我完全在现在的你身上,看不到任何抗争精神与探索欲。你就像一个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老东西,迂腐,不肯学习新事物,每日浑浑噩噩,在自己已经烂成污泥的窝中不停打转,心中充满了焦虑,靠啃毛和舔舐伤口来安抚自己。”
娜塔莎的话说得很难听,几乎是将利亚妥弥亚这个站在了“今日”无限之巅的存在,贬斥成了混吃等死的废物。
她不是为了激怒利亚妥弥亚而说的,而利亚妥弥亚也没有愤怒。都站在这种地方,是如此层次的存在了,自然不会被廉价的情绪所左右,
“我们都怀念美好的过去。我从不否认,与黎木并肩前行那段时间里,我很开心。我每天都在期待他的到来。他对我而言,既是陪伴,又是不断向前的一种支撑。可我们都有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不再美好的时候。我们无法总是活在单纯的幻想之中,不必思考现在的自己,不必展望未来的自己……我们总会在某个时间,某个地方,愕然发现,原来我的一生,那么地卑微,那么地渺小。”
“那你不更应该去探索更多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试去探索呢?”利亚妥弥亚继续向前。它越来越近了,虽然并未显示出威胁,但毕竟本身是敌对的地方,仍然令娜塔莎警惕,“我可能,只是意识到,努力有时候是在欺骗自己,是别无他法的麻木。”
“你当然可以如此安慰自己。但你不能用你的失败来证明我们的付出也注定失败。”
利亚妥弥亚停了下来,
“是的。我太过急切地想要证明些什么……证明不止我是个失败者。你我的交流,就当做耳边的硝烟尘土吧,这没有任何意义。你依旧会试图逃出围墙,我也依旧会不断地为围墙加固。只是,现在的你,还可以依靠黎木留下的遗产不断向前……倘若耗尽了黎木的遗产,你又该怎么做呢?”
“你似乎笃定了黎木彻底无法回来了。”
利亚妥弥亚问,
“难道你见过旧日世界复苏吗?还是说,你相信黎木的奇迹属性。那你应该知道,奇迹为什么被叫作奇迹。你不能把宝押在奇迹这个虚无缥缈的东西上。”
娜塔莎稍稍笑了一下,
“如果黎木回来了,你会做出什么改变吗?”
黎木回来了……利亚妥弥亚思考着这个问题。一时之间,它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否定这个问题,
“他回不来。”
“你闪烁其词。你又在逃避。”
“我无法回答一个难以成型的问题。”利亚妥弥亚回以同样的问题,“如果他回不来,你又会做出什么改变呢?”
“倘若他回不来,我会很难过。但我不会做出任何改变。我坚持我自己要做的事。除非你告诉我,正是我的行为,导致他回不来,但你觉得这有可能吗?”
“……”
利亚妥弥亚跟娜塔莎的差别十分明显。
一个善于认清所见的现实,一个永远只笃定自己的命。
无法说谁好谁坏,但这份差别,致使她们站在彼此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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