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听说你以前经常去工会给那些工人讲道理,是吗?”

“哎呦~~~”

王益民一听哪儿还有心吃饭,筷子一撂,端起酒杯给余非敬酒,堵住他的嘴。瞧见王益民如此慌张,余非心里大概也有底了。

老王不老实,别看他整天老实木讷,怨天尤人发牢骚,可真要他去劝降软化被捕同志,王益民是绝对不会做的。他跟周亚文是两种人,对于组织既怀念又害怕,十分纠结。

“余老弟,求求你饶了我,在下家里还有一屋子人要养活。”

余非抿了一口温热的黄酒:“你是害怕红党对你进行报复?”

“余老弟,跟你说句实在话。”王益民面容苦涩的说:“在委员会工作我一直勤勤恳恳,可每天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害怕稍有不慎便会家破人亡。”

“为什么,红党还是要面子的,应该不会对你的家小动手。”

“但前提是别越线,我现在每活一天就赚一天。你来淞沪时间短,不知道特科打狗队的厉害,当初史济美,也就是前任专员被特科当街活活打死。当年轰动一时的‘魔术师’,您去瞧瞧他家里还剩几口人。”

王益民喝上一口酒憋屈的说:“中共对叛徒的态度您不了解,特科动起手来,说不准这顿酒一喝下去,我便没命。”

余非笑问道:“那你还喝酒,不怕里面有毒药?”

“枪打出头鸟,现在有周亚文出风头,特科第一时间处理的是他,还轮不上我。虽然我悔过自新,可毕竟为中共做了那么多年的宣传工作,对于死亡并不害怕,唯一担忧的只有家人。”

“吃菜、吃菜······”

看着借酒消愁的王益民,每日提心吊胆的生活,畏惧特科名声始终不敢有过于放肆的行为,这种人与程候算是一类人。程候叛变后,承受不住心理压力,选择以死明志。

王益民叛变,家中亲人既是他叛变的理由,也是他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这些人或许当初也是革命的火炬手,可当叛变后,那根红线早已逾越。无论是以死明志,还是克制对组织的进一步破坏,大抵是自己臆想的安慰剂。

余非想,自己杀害秦志兴、汤永福,诱叛程候、细三弟,最后逼死程候,那根红线是否早已逾越过去?

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否也是臆想的安慰剂,黑白之间、人鬼之间,自己如今立足在何处?

将杯中微凉的黄酒一饮而尽,回想起汤永福对自己说过的话,至少他理解自己的痛苦,为自己由衷地感到心疼,那是比冬日暖阳更让人温暖的阳光。

人生不过二两酒,一两心酸一两愁。

扶着微醺的王益民回到委员会办公室,此时的王益民微醉似醉,不知他是如何做想。

喝了两杯酒,腹部肋下的伤口微微刺痛,余非扶着腰坐在徐兆凌办公室门口,口鼻吐出白色雾气,渐渐消散在空中。

等了四十几分钟,徐兆凌在几个特务的簇拥下回来,发现余非一脸惨白的坐在走廊长椅等他。

“小余,怎么了?”

余非站起身说:“有重要情况。”

“进来。”

丢下一句话,一名特务推开房门,徐兆凌走进办公室脱下身上的风衣和帽子挂在衣架上,不急不缓坐在沙发上,立刻便有人给他送来炭盆和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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