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南枝坐在中厅的太师椅上,一只袖管空荡荡,另一只手则翻阅着一本线状古书,不时摩挲两下自己的胡渣,

好半天,局促的朱丽叶才小心翼翼地问:“傅师傅,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么?如果是钱的问题……”

傅南枝摆了摆手:“没什么,谢小姐在此稍等片刻。”

他走出中厅,环顾左右,突然一皱眉,对一个正在扫地的少年学徒道:“小雄人呢?”

“您刚进门,他就扔下扫帚跑到后院去了。”

傅南枝皱了皱眉头,吩咐道:“你先去把乐梅叫来。”

“哦。”

“知道了。”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那就有劳妹妹了。”

对方回应:“似乎从我们刚回母星就开始了,许多几周前从母星出发的神机都堵在路上了,现在母星轨道上的所有神机哪儿也去不了,我的意见是,先去最近的空间站休整。”

“什么,射电暴?那要多久才能通行?”

良久,双眼紧闭的朱丽叶长出了一口气,头不自觉往傅乐梅的胸口倚去。

“爹,你找我有事?”

“他人现在在哪儿?”

“人昨天已经叫宪兵领走了。这会儿,说不准已经离开母星了。”

舱内的士气十分低落,不少人,比如刚被谷剑秋救过来的贪污犯就脸色难堪,再怎么说,他也做过地方官僚机构的股长。狻猊序列的仆兵死亡率有多高,他有所耳闻。

朱丽叶歪过头看着傅乐梅,眸子有什么东西在流动似的:“小妹妹,有的人就是这样,突然就在你的人生中里消失掉了,好像再也回不来了。想开点吧,如果你们有缘分,会再见的,毕竟,他总没死不是?”

傅乐梅又随口问了一句:“那位女居士是得了什么毛病?”

朱丽叶絮絮叨叨了了好久,最后貌似无意地说:“剑秋是个好孩子,和他大哥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可是他们两兄弟的命都不好,这次充军……”

“嗯。”

突然,焦恩眉头一皱,他接通耳边的无线电:“怎么了?”

谷剑秋望向舱外,黢黑一片的宇宙中突然亮起了一个白点,在几分钟之内,这个白点的轮廓已经十分清晰了,它由两扇锥形的巨大发射器组成,中间是银灰色的圆球,被切割成大大小小的网格,无数金色的光点闪烁其中。伴随着天兵神机越来越近,更多工业设计上的建筑细节映入谷剑秋的眼帘,这显然是一座位于母星轨道内的巨型商业空间站。

……

“我叫焦恩,原狻猊序列军威海卫第四镇正目官。你们十二个人,是我从良渚三个大营的骡子兵中挑出来的,无论你们之前接受的征调内容是什么,从今天开始,我是你们唯一的长官。我们不在任何战线堡垒停留,直接前往服役地点!”

傅乐梅心不在焉地回应,她有点想甩手不干,甚至生出了逃离这个屋子的想法。

傅乐梅忍不住问。

傅乐梅忽然想到自己马上要动身去参加Ⅰ级天官考试,也要离开母星。

“谢,谢谢。”

剧烈的颠簸后,整个舱室内东倒西歪,不少人扶地呕吐不已,谷剑秋也脸色苍白,他的头上汗珠密布,正按压晕死过去的贪污犯的胸口,对他进行人工呼吸。

“我叫乐梅,是傅馆主的女儿,我爹让我来为居士您心灸。”

“我知道的,以前别人给我做过两次心灸。”说着,朱丽叶把袖子卷了起来,露出粉玉般的肩头:“还是他让我来找傅师傅的。”

“那也不行。”傅南枝直摇头:“你娘还活着的时候,我答应过她,不再为任何女居士心灸。”

傅乐梅端着一盒针具进门,两人目光一交,见到对方的容貌,心中都不禁生出了几分异样的滋味。

傅乐梅一开始没听清楚朱丽叶的话,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充军?好端端的,怎么会?”

“你不知道?他前些日子失手打死一个拐子,后来又卷到什么走私里,案子直达天听,没了斡旋的余地,判了个充军五年。”

终于,那名贪污犯咳嗽一声,嘴角吐出许多白沫,恢复了意识。

没一会儿,傅乐梅便迈步进来,身上还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这心电灸养的功夫,非要时间磨练不可,爹您才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为什么不亲自为她针灸呢?”

傅乐梅捏起一枚银针:“居士,你放松一点就好,不会疼的。”

“知道了,那我这就去。”

傅乐梅叹了口气,不再询问什么。

海棠一直讲究医武同源,用银针刺入穴位来疏导心电,调理气血的心灸甚至有上千年的历史,傅乐梅在这方面的造诣当然是比不上父亲傅南枝,但也是有十多年的家学,也时常为师弟师妹们心灸疗养,加上有医经指导,今天的心灸对她来说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困难的事。

“怎么这么突然?前阵子还好好的?那你是?”

傅乐梅取针的动作顿时一僵,她不再说话,针灸的动作依旧纯熟而温柔,只是心乱如麻,想起这几个月的经历,她突然觉得有一点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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