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茂依旧很平稳地问:“何出此言?”
韩山寂冷冷一笑,直视着李弘茂说:“风花雪月,倚红偎翠,真忘了那首《玉树后庭花》?”
“那为何又愿到孤这里来?”
“郡公昨日郑重与我提及此事,便来见见大王罢了。此前还觉得大王与郡公也并无不同。”他顿了一下,随即半笑不笑地吟诵起昨日李弘茂才“创作”,今日已经传遍了江宁城的那首《渔父》:“一棹春风一叶舟,一纶茧缕一轻钩。花满渚,酒满瓯,万顷波中得自由。这与郡公又有何异?”
“但见了大王之后,我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大王乃是要外镇建州的。”
说到这里,韩山寂便停了下来,观察着李弘茂的反应。外间疯传永安王飞扬跋扈、骄纵奢靡,但此时他面前的李弘茂那种不动声色稳如狗的样子,委实不像是时人称为“江宁一魔”疯魔少年,也越发觉得这永安王与其他几位皇子有着巨大的不同。究竟又有什么本质的不同,他现在还说不出来,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前途赌上一把。
李弘茂也觉得这少年思维十分敏捷,也颇有洞察力,有没有那种明相之才不知道,但至少也可以留在身边跑跑腿干干活,所以他不慌不忙地摊开手,说:“外镇建州又怎地?但说无妨。”
韩山寂却停下来思考了一下,突然,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笑道:“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大王诚如这首《渔父》所言,万顷波中得自由,建州虽远,但我追随大王,在这乱世之中做个如此的逍遥闲人,不也美哉?若是大王原非此意,那这两年的所作所为,乃是瞒天过海之计也,那我追随大王,或许另有一番天地也未可知!我不愿苟全性命于乱世,所以我赌大王会给我出将入相的那一天!”
李弘茂的内心这时还是有点震惊的,毕竟站在他面前的只是个和他年龄相当的少年而已。他的稳重来源于他真实的心理年龄早已经个年近中年的大叔,又有后世千年的学识和见解,这少年的敏锐,却又从何而来?也许是有他叔叔的熏陶和教育吧,但天份必然也是有的。
哪怕他只是瞎猜呢,其实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没错,李弘茂这两年做的很多事情,换来了很多骂名,一边使劲捞钱,一边就是古人常玩的自污,让所有人觉得他的品行不端,性情乖张,绝不可能被皇帝立为太子。最后还要外镇地方,算是彻底把前途交代了,简直就是自己作死。
不这样搞,他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成年啊。
但韩山寂怎么想是韩山寂的事,李弘茂也是半点都不会承认的,他哂然一笑,摆摆手说:“巧言令色,夸夸其谈。不过孤就很喜欢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记室参军不给你,明日过来,从行功曹参军事做起!随传随到。”
行功曹参军事可不是功曹参军,后者是正七品官,前者是从八品,两者之间差了三级。不过韩山寂一介布衣,还只是个少年,这个起点也不算低了。
韩山寂躬身给李弘茂行了一礼,一个从八品的行功曹参军事听起来远没有安定郡公侍读那么风光,而且这官职就是打杂的,但是他不怕做事,也不怕做那些琐碎杂事,他怕的只是自己像叔父那样无事可做。
何况,还有个随传随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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