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过缓慢摆动的雨刷器,沈泽远远看到立在路边有些垂头丧气的谢徽,一路上紧踩不松的油门此时终于在他的脚下被稍稍抬起了一些,揽胜的车轮也从刚刚的疾驰状态中慢慢放缓,慢又稳地停在了谢徽的身前。
谢徽没怎么客气,拉开门坐上副驾驶,沈泽看到她哭红了的眼眶和鼻尖,正思索着说些什么,就看谢徽抓过安全带越过胸口,一气呵成地按进卡扣,又从后座捞过沈泽日常备着的一件外套披在肩上。一边抓过中控台上放着的一包纸巾,一边吸着鼻子控诉:“你怎么才来呀。”
沈泽刚才的一腔怜香惜玉登时散了一大半,颇有些无语地发动车子,再次驶入被大雨笼罩的夜色中时,回了一句:“祖宗,推了两个会一个应酬来的,路上红灯都没怎么看,罚单都得好几张了,还嫌啊。”
大概是从这一番话中感觉出了一些愧疚,沈泽难得没听到谢徽的续言,只在沉默中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擤涕声。沈泽在等红灯的间隙里偏首看了看她,几根手指在方向盘上随意又有些紧张地敲击皮套,发出轻闷响动。他的喉结滚过一阵,一张嘴刚刚张出个形状,就见鼻头愈发通红的谢徽也转过头来,与他视线相交了小会儿,瓮声瓮气:“别看了,绿灯了。”
沈泽这才回过神来,换过档位,开了出去。车内沉默了许久,谢徽的动静渐渐小了许多,沈泽也不再有什么说话的欲望,倒是先听谢徽主动开了口:“我和他分手了。”
沈泽笑了笑,带着些嘲讽意味:“又分了啊。”话音刚落,他就在余光中看到了旁边人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他,沈泽装作没看见,没什么表情地平视前路。大概过了一小会儿,谢徽也发觉了自己不太能威胁到人,就又缩了回去,额发顶着车窗,悲痛欲绝:“这次是真的分了。”
沈泽听过没再发表什么看法,喉结滚过,简简单单地“嗯”了一声。没防备地又听到了谢徽的啜泣声,一边哭,还一边利落地抽出几张纸巾,仿佛要在崩溃边缘一般地嚷:“你这是什么反应!”
沈泽没再理她,只装作若无其事地听她继续:“怎么办嘛!”
“下个月我表姐结婚…”
“我一个人回去他们又要催我了!”
沈泽终于看她了,谢徽的哭泣也因此突然停顿,两人对视不过两三秒,沈泽又收回视线,看了看她膝头那包所剩无几的纸巾:“不到一个月里你用光我两提抽纸,我助理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有什么喜欢在车里做的癖好。谢徽,咱这恋爱能不能好好谈先放在一边,您老人家能放过咱们国家的造纸厂吗。”
眼看谢徽的眼泪又要涌出来,沈泽连忙投降:“行行行,你用你用。”
方向盘在他手中滑过半圈又半圈,就在快要到达谢徽住处时,沈泽终于说到了正题:“这一年里我陪着你去了四场婚礼三场酒会,眼看着我马上就是你们家人心中的正牌女婿了,您那七大姑八大姨还催啊。”
车外雨势渐小,路灯渐明,只能从一汪又一汪的水坑中察觉出一些瓢泼大雨还不曾完全离去的痕迹。四月的T城仍旧有些闷湿,揽胜车内的细小冷风阵阵钻入体内毛孔,谢徽嘟囔了一句,沈泽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这时车进了小区,停在楼下,谢徽不再说了,从肩上拽下沈泽的那件外套,和一句“什么也没说”一同丢下,就匆匆跑了。
独留在车内的沈泽开窗熄火,看着熟悉的楼层亮起灯光,从扶手箱内摸出烟和打火机,微小摇曳的火苗刚刚窜起,沈泽就看到了副驾座位上的那件外套,谢徽刚刚披过的那件。
火苗倏然又收了回去,沈泽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拿起了那件余留着些墨香味道的外套,这下连叼在嘴里的烟也放回了原处。谢徽这个人,总是喜欢用低调沉稳的木质香水,和她的气质一点也不相符,沈泽慢慢想着,明明在他面前,谢徽就是个娇矜又不怎么讲道理的小丫头片子。
怪不得男朋友和她一年分了八百回。沈泽笑着想。
过了没多久,那扇窗里的灯也灭了,质地良好的窗帘将屋内与屋外阻隔的彻底,沈泽也没再停留多久,开车离开了。
二人的再次见面并没有相隔多久,距离那个悲伤的雨夜过去大概不到半个月,刚刚出差归来的沈泽就在办公室里听到了和窗外蝉鸣声一起响起的电话铃声。
谢徽好像已经快速调整好了心态,什么也没发生过似地邀请他:“我中午不想吃食堂,我们出去吃吧。”
沈泽想跟她说自己刚下飞机还没一个小时,话到嘴边还是转成一句:“去哪儿吃。”
谢徽雀跃了:“去吃火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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