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那神将乃真身降临,杨致赟顿时脸色又黑了几分。

玄皇承淮南法,杨致赟自然知晓应身、真身之别,其中差距不可以道里计!眼见神将两柄破天锤又打落几名猖兵,杨致赟心中愈发急躁。

便在此时,心中忽有所感,越过场中战场,瞥想一大一小两女。杨致赟心道湖涂,斗法胜负自然是以二人有一人认输方才分得出来,与其跟那不知底细的神将纠缠,莫不如擒贼先擒王。

杨致赟不再赘言,当下令旗挥舞,场中顿时分出百多猖兵朝着二女包拢过去。

这一刻多光景殷素卿可没白费,先前符召白眉童子耗去丹田气海内大半真炁,行了两个小周天,而今业已恢复。

眼见猖兵迎面而来,殷素卿手按剑柄道:“小蝴蝶退开些,待我破了此阵猖兵。”

麻蝴蝶却笑道:“姐姐莫管我,我自有螭龙蛊护佑,便是再多猖兵也近不得身。”

那螭龙蛊当真古怪,便是殷素卿也拿捏不得其中底细。似蛊非蛊,说是妖又无妖气,能与其主心意相通,且发动起来无相无形。观不得其形,如何反制?

殷素卿暗忖,须得炼神反虚境高道,亦或修行天目术开启天眼者方才能反制这螭龙蛊。

当下也不再管麻蝴蝶,按动机黄苍啷啷飞火剑出鞘,长剑一振耍了个剑花,拿了个仙人指路的架势,随即迎着猖兵奔行上前。

父一遭遇,殷素卿便好似泥鳅入得水潭,左右搅动,不片刻便将这一阵猖兵搅得烟尘滚滚。

殷素卿剑术承袭真武一脉,却又因其性情、身形而愈发凸显一个灵字。剑势之中虚招不过三分,余下剑招诡异致命。这一阵猖兵仓促抽调而来,平素并未一起操练,旋舞起来泛着红光的飞火剑只轻轻抹到一星半点,任那猖兵如何顶盔掼甲,须臾便被火煞浸染,惨叫声中化作黑烟倒转飞回神坛。

但有迟疑者,必被那火煞烧得身形不全!

又格杀两名猖兵,眼见周遭猖兵连绵不绝,殷素卿实在不耐烦这等混战,当即双脚一点纵身而起,长剑格开往来兵刃,脚踩一干猖兵肩、头,两个纵身便好似大鸟一般飞出圈外。

落地后殷素卿身形不停,长剑拖于后,疾速奔行,直奔那杨致赟而去。

杨致赟顿时大骇,当即脚踏禹步,连连打出三张黄符。梅山法术皆在猖兵,而今猖兵不能制,杨致赟便只好舍了梅山法,转行符咒之道。

杨致赟身上一共四张黄符,出去镇坛符,余下三张乃是斗法布地网符、斗法刀山符、斗法剑树符。这等符咒武坛不能炼制,还是杨致赟使了人情从文坛法师处讨得。

平素当做宝贝贴身而藏,等闲不敢显露,而今再无估计,三张符连连打出。

待使了斗法三符,杨致赟心下稍安,又挥动令旗抽出部分猖兵回返护佑。

场中猖兵先后两次抽调,白眉童子顿时压力骤减,挥舞破天锤愈发写意从容,那百多猖兵只怕顶不住其一刻。

再说殷素卿,绕过场中混战处,直扑杨致赟而去。匆匆瞥得其人打出三张符,殷素卿刻下胸中热血涌动,也不理会那是甚么符咒,只埋头冲杀。

不片刻到得坛前,脚下忽有异动,一张巨网破土而出,朝着殷素卿卷来。殷素卿反应极快,足尖一点纵身而起,长剑倒转挥舞两下,于夜空留下两道交错红光,那法力凝结地网顿时被斩破。

不待其落地,忽有一刀山从地下钻出,殷素卿于半空凭着腰腹拧动身形,长剑一点刀山顶端,略略弯折,借着长剑一点弹力,翻转身形便越过了刀山。

放才落地,又有硕大剑树催逼而来。殷素卿一咬银牙,不退反进,待那剑树威压而来,间不容发之际身形后仰,任一柄长剑贴着面颊斩过。

如此过得三关,法坛近在眼前。殷素卿深吸一口气,长剑一振直取杨致赟脖颈。

玄皇教承袭淮南,又与梅山武术融合,自有一套功夫,尤擅刀、棍,那杨致赟仓促之际抽出后腰短刀便斩。

殷素卿只使了个缠字诀,长剑与那短刀略略接触,便顺势而上,剑尖直取握刀之手。也亏得杨致赟立马撒手,否则其必被斩下右手。

杨致赟弃了刀,那短刀还不曾落地,殷素卿当即长剑收回,剑嵴一格环首,那短刀倒转而回,刀背径直砸在杨致赟小腿之上。

杨致赟闷哼一声,不由得跪伏于地,待再睁眼,那泛着红光的长剑已停在其脖颈之上。

若按着几年前殷素卿的性情,刻下哪里会停手?也是三年多修行,如今心性不同于前,这才不曾斩了杨致赟。

殷素卿略略喘息,笑道:“杨法师,如何?”

杨致赟心中憋闷,嘴上认输倒是痛快:“道长剑术高妙,在下远远不及。我认输,从此绝口不提今日之事。”

殷素卿点点头,心道此人虽蛮不讲理,好歹还算磊落。当即收剑入鞘。那杨致赟双手撑地起了身,捡起令旗挥舞两下,场中猖兵顿时化作冲天黑烟,倒转飞回黑坛之中。

殷素卿回转身形,方才走了两步,就听杨致赟道:“道长,那蛊女不论如今性情如何,来日必被蛊虫催逼成妖女。道长今日纵容此女,焉知来日会造下何等杀孽?”

殷素卿身形略略停滞,继而复又前行,头也不回道:“她是我救的,若她为非作歹,自然由我亲手斩之。”

杨致赟暗叹一口气,大声道:“望道长不要忘了今日之语。”

殷素卿却不曾再说什么,快步回得麻蝴蝶身边,揉了揉其脑袋,随即掐诀念咒,将那白眉童子送走,这才牵着麻蝴蝶回返彭水。

………………………………

临水宫。

殷素卿于彭水城外赢了斗法,薛振锷却在临水宫中麻烦缠身。

这今日听其讲法之人愈来愈多,这一日薛振锷于山门处讲法,方要开讲便瞥得人丛中有僧有道。

薛振锷心中叹息,暗道:到底还是来了。

道门传承,有学得本事者,大抵会另择一地,开坛讲法,或靠着修为、底蕴鸠占鹊巢,或干脆另起宫观。若如此看来,薛振锷于临水宫传法并无特异之处。

可这其中有个问题,人家真修高道传法,所传者或者一心向道,或本就在道门。而薛振锷所传之人,大多却是被道门打上巫骨道皮烙印的闾山一脉。

此等行径,必招来其余道门不满,认定薛振锷是坏了规矩。

薛振锷目光一扫,见那几名道人只一人有修行在身,余者年岁大抵在五旬开外,心底当即明了对方手段。

他薛振锷好歹出身真武,其余道门便是看在向求真的脸面上,也不敢以大欺小,以修为欺他。除去此等武斗手段,那便只剩下文斗。

何谓文斗?自然是辩经。

道门道藏繁多,三洞四辅十二部,何其繁杂?加之前人诸般注解,浩瀚堪比儒门经典。

莫说是薛振锷这等年岁的毛头小子,便是各派老高功也不敢说通读。

道门辩经,自然要引经据典,薛振锷后山修行三年有余,虽每日研读道藏不缀,可抡起引经据典,又哪里是这些道门高功的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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