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郎此时收回目光道:“此事赞且不提。先前还好薛道长连翻阻拦,否则我等夫人教此番命丧怪蟒之口者不知凡几。”

此言一出,方才从点穴中恢复过来的两名红头法师顿时羞愧不已,直道:“我二人欠下这等恩情,来日便是舍了性命也要报还薛道长恩德。”

陈六郎道:“薛道长刻下正为那道人护法,我等受薛道长恩德,总要帮些手才是。”

林九姑却道:“师父莫闹,五营兵马煞气太重,我只怕放将出去,非但无益,反倒坏了事。”

“这……”

一众红头法师计较一番,却一无所得。这等大妖只在传闻中听过,而今亲眼得见却是束手无策。

此时江心又生变故,怪蟒腹中翻涌,喷吐出如墨浓烟,毕元帅沾染几分,顿时金光暗澹;马元帅避之不及,径直叹息消散。

亏得杨元帅藏身水下,只是斗了快两个时辰,这会子杨元帅也难以为继。饶是蛇凋克制怪蟒,少了马元帅牵制,凤头蛇凋这会子却再不似方才那般轻易得手。

几次扑击,非但不曾伤了怪蛇,反倒被浓烟沾染,伤了左爪。

惠慈和尚见此,当即念动咒文,金钵佛光一收,有如倒卷般将那如墨浓烟一股脑收入金钵之中。

便在此时,自西北方一道流光闪过,继而停在薛振锷眼前。薛振锷伸手,那流光顿时化作纸鹤符咒,其背嵴另插一黄符。

薛振锷知晓这是师门回信,只是心中纳闷,真武向来不擅符咒,怎地此番求援师门还给了黄符一道。莫非这黄符是让自己逃命?

心中存疑,摘下黄符,展开来一瞥,入目所见并非寻常道门云篆,反倒是云篆天书。

其上笔画勾连,十余字彼此重叠,薛振锷一眼看将过去,只辨认出神、变、存、炁、空、无、极,剑几字,那黄符陡然生变!

其上符阵骤然放出霞光,一道青烟脱符而出,径直寻了薛振锷的泥丸宫撞将进去。

薛振锷猝不及防,当即闷哼一声,只觉金煞自泥丸宫外溢,游走周身经脉,剑指痛彻心扉!

只须臾薛振锷便知晓了这符阵之意,想来是王师兄胡乱组合,错有错着,将摆出存法符阵。此符阵别无他效,唯能将当面人所施之法存入符阵。

眩晕褪去,薛振锷定睛再看,黄符上空空如也,再无云篆天书文字。

与此同时,薛振锷身上一股不属于他的金煞剑气四下游走,正欲破体而出。

感知那股剑气,寒月剑苍啷啷一声自行出鞘,似欲与其争锋。

此时便听王冲元道长说道:“振锷,我再施一符,料想过后必反噬己身,还请振锷护我身躯避走。这怪蟒……怕是斗不过了。”

薛振锷忍着周身剧痛道:“老修行,不知可否借剑一用?”

王冲元背后背负一柄桃木剑,却是开坛做法所用,哪里比得了寒月剑?

闻言,王冲元略微诧异,却也解下背负桃木剑,递与薛振锷道:“振锷要用拿去便是,只是振锷到底意欲何为啊?”

捧剑在手,薛振锷略略安抚寒月剑,将其放在船板之上,起身笑道:“斩妖。”

“啊?不可——”

王冲元话才出口,就见薛振锷纵身冲天而起,身形前倾,右手桃木剑缀于身后。

青色道袍迎风烈烈,逍遥巾两条箭带随风乱舞。随即桃木剑横于胸前,薛振锷自身气势攀升,泥丸宫中蕴藏那一道剑气尽数灌注桃木剑内。

向求真这一剑蕴藏金煞之炁,饶是王冲元这柄桃木剑并非凡品,刻下也禁受不住这道剑气。桃木剑表皮毕波乱响,只消再迟上片刻便会化作齑粉!

下方王冲元生生吞下后续话语,被那气势惊得瞠目结舌,只呢喃道:“人仙!”

惠慈和尚还在前方驱动金钵,心有所感,当即转头观望,一观之下顿时失神:“人仙!”

剑气尽数灌注桃木剑,薛振锷身形略略一滞,恰在此时怪蟒甩尾打飞凤头蛇凋,转头张口便将毕元帅咬住。

薛振锷闷声发喊,手中桃木剑一剑挥出。

这一剑,无色无形,沿途所致万物辟易。自薛振锷身前十丈,下方水波左右二分,快逾奔雷般斩向怪蟒;

这一剑,无声无响,偏引得方圆十里一众剑器齐齐振颤。薛振锷身前空气好似被这突如其来的剑气斩成虚空,待左右空气合拢,竟引得雷鸣阵阵;

这一剑,有我无敌,转瞬斩中怪蟒,自其首斩至其七寸,再入水三丈,怪蟒周身鳞甲片片纷飞,露出红嫩血肉,看似只是将其重创。实则剑气透体而过,绵延百丈,径直将对岸滩涂犁出三尺余深、四十丈远、逐渐变浅的剑痕;

这一剑之下,怪蟒妖丹左右二分,神魂崩散,哀鸣都不曾发出一声,老大身躯略略摇晃,旋即砸入水中。

江心波涛聚散,片刻后百丈巨蟒浮尸水面。

一剑斩出,薛振锷只觉好似神魂离体,周身经脉没了金煞依旧隐隐作痛,泥丸宫中神识躁动不已。手中桃木剑寸寸龟裂,化作齑粉随风消散,至于半尺剑柄握在手中。

身形飘落,薛振锷试图脚踩波涛借力回返小船。哪里想到,先前剑气导出引得气海中真炁随之附着桃木剑上,刻下丹田气海空空如也。

薛振锷暗道一声苦也,霎时间坠入水中。好在其前世极擅游泳,此身略略适应,这才破水而出。

双臂奋力划水,过得半晌薛振锷才重新上了船。那王冲元瞠目盯着薛振锷,好半晌没言语。

薛振锷晃了晃手中残存剑柄,尴尬道:“这却是贫道不是,折了王道长桃木剑……”

那王冲元却道:“真武向求真,已得偃月神术三分真意。来日偃月神术复出,必出自真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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