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下向求真性子暴躁,皱眉道:“你来又有何事?先前移花接木之法既不可行,那尝试便暂且停歇。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当信力是那般好得的?”

袁德琼嚅嚅不敢答。先前袁德琼尝试移花接木之法,以符阵凝聚精纯灵机,再以符咒锁住三魂,而后生生逼得陈德源三魂离体。

本以为这般移花接木必有所得,哪里想到,待三魂归体,陈德源非得不得先天一炁所补,反倒因此大病一场。若非向求真舍了一根三百年老参,只怕刻下陈德源早已命丧黄泉。

由此袁德琼推算,人间灵机再是精纯,恐怕也比不得仙界。若想让三魂补充先天一炁,只怕要将三魂送往仙界才成。

只是能入仙界者,起码有地仙修为!真武这等名门大派才有两位人仙坐镇,上清派掌教也不过人仙修为,天师府当代天师连人仙都不是,唯有传说中的真武祖师张三丰真人是地仙修为。

袁德琼又去哪里寻个地仙帮着其尝试移花接木之法?如此,袁德琼沮丧数日,转而研习《无根树,又参悟另一法门。

袁德琼半晌才道:“弟子已弃了移花接木之法,近来倒是参悟了阴阳二气法……”

“停!”向求真双目瞪得熘圆:“此法可要耗费信力?”

“额……这倒不必,只是须寻一弟子以此法筑基。且弟子推算,此法与混元功相比并无优异之处……”

向求真如释重负:“这等小事,你随意寻些许火工居士传下便是,莫要问老道。”

袁德琼稽首道:“方才弟子首徒薛振锷传信,言闵地闾山一脉虽是巫骨道皮,但其颇有向道之心。若今日传其修行法门,既可壮大我道门,又可结下善缘,来日与我真武定有福报。”

向求真摸着大光头道:“薛振锷去了闵地?嗯……此子胸有丘壑,长于谋算,极擅堂皇之道。其所言倒是不差……”向求真瞥了一眼袁德琼:“既然你那劳什子阴阳二气法颇为不堪,不若传于闾山一脉罢。”

袁德琼心中极为委屈,甚地叫颇为不堪?若非如今真武一脉有了祛魔存真符阵,他这阴阳二气法说不得比混元功要强上几分。

可惜香火愿力催动祛魔存真符阵,使得后山岩洞之中充斥精纯灵机,莫说是阴阳二气法,刻下便有弟子嚷嚷着废混元功而复服气法。

也是尝试一番,一干真修察觉混元功与服气法相差不大,且服气法耗费灵机极多,这才没让这等说法付诸实现。

“可还有旁的事?”

“弟子……”

“若无旁的事快快离去,老道还要谋算从何处腾挪信力。”

憋屈的袁德琼只得稽首退下,回了自身玄元洞,憋闷着画了纸鹤符,提笔写下阴阳二气法修行关要,剑指一点那纸鹤便飞腾而去。

也是此时,一高一矮两女子稽首一礼,目送师父德玉缓步下了山崖。

矮小女子目光灵动,右手不自觉摸向心口,贴身小衣中藏着早间新得书信。若非每日课业不修,殷素卿哪里会等到此时也不曾看信?

另一女子身量高挑,面目迥异中原女子,却是此前拜山的萨仁其其格。这女子极有韧性,到底打动真武派,恰好德玉正欲授徒,查其根骨比之殷素卿还要强上几分,便将其收入门墙。

依着规矩萨仁其其格本要入住坤道院,只是德玉不耐烦来回奔走,便干脆将其带入后山一并教导。

萨仁其其格见师父远走,当即嬉笑一声凑将过来:“师姐,我瞧山下野花开了,不若你我去瞧瞧?”

殷素卿着急看信,哪里有心思去看劳什子的野花,便道:“山间野花有甚可瞧的?”

萨仁其其格道:“师姐不知,草原上五月间草木才返青,六月才有野花。且草原花草与中原不同……我……贫道不是没瞧过么?”

殷素卿屈指敲在其额头,惹得萨仁其其格吃疼不已。

就听殷素卿训斥道:“师父早就有言,你拜山心思不纯。再不收摄心神,哪里还入得了道?武师兄天赋异禀,说不得以武入道,修成人仙、地仙。倒是你二人仙凡两别,你哪里还有指望?”

萨仁其其格顿时好似泄了气的皮球,肩膀耷拉,沮丧不已,抱怨道:“我汉话方才学会不久,斗大的字不识得一箩筐,那劳什子道经哪里听得懂?师姐,不若你教我认字可好?”

“去去去,今日我有事,来日再教你。”殷素卿抽身便走,行了几步转头虎着脸道:“莫要跟着,小心我翻脸。”

萨仁其其格委屈巴巴地瘪着嘴,只得目送殷素卿远去。这草原女子生性胆大,不片刻眼珠一转,瞥得殷素卿去往方向,当即娇笑一声穿林而行。

不片刻藏身巨木之后,露出半张脸观望石崖上伫立的殷素卿。但见殷素卿小心翼翼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展开来细细观望。神色间再无往日威仪,时而轻轻蹙眉,时而展颜而笑。

待一遍读过,又复读一遍。如此反复,也不知看了几遍,这才将书信捏在手中,迎风而立,目光遥遥看向东南,逐渐迷离。

萨仁其其格捂嘴偷笑,悄然挪身出来,蹑手蹑足行至其身后,忽地嚷道:“好啊,师姐原来是在偷看情郎书信!”

“呀!”

惊慌之下,手中书信随风飘远。

“回头再找你算账!”呵斥一声,殷素卿腾身而起。于林木之上点踩几下,翻腾中一把抓住飘零的书信,旋即落在树冠之上,引得树冠微微起伏。

殷素卿小心将书信收好,几个起落回返山巅,萨仁其其格顿时没了气焰,蔫头耷脑道:“师姐,我错了,不该吓唬你。”

“回去写大字十篇。”

“啊?太多了……”

“再加十篇!”

“好好好,莫要再加了。”萨仁其其格可怜巴巴凑将过来,一把抱住殷素卿胳膊,脑袋凑将过来道:“师姐,薛师兄信中说了甚?”

杏眼一瞪,殷素卿道:“与你何干?”

“我就是好奇嘛……师姐就好了,与薛师兄两情相悦。可怜我心心念念记挂着武呆子,那呆子却跟个木头也似。”

殷素卿好笑道:“你倒敢说……武师兄好心救了你,你却要嫁与他,简直就是恩将仇报。”

“哈?”萨仁其其格瞠目结舌:“我听商队中的先生讲,女子得侠士救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这分明是报恩,怎能是恩将仇报?”

殷素卿摇了摇头,道:“待你想明白了,或许便明了武师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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