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海乃上古海域,鲛族千年前便占领。鲛之一族千年以来均居住于这,水下凶险不定,唯有鲛人得以化险,统一汀海。
只见海域平静下来,如平日那般微微波纹荡漾于,水面平静,而海下那些鲜为人知的东西,是个迷呢。
魂体不会在水下受影响,而陈若凌所落入的则是一个如迷宫般的海下石洞。与陆地相差无几,不过有些许折射下来的光线显得那般动人。她并未昏去,不过是被那巨浪晃得看不清方向,眼前依然是一片浑然。
她站起身来,嗅到了身边所存在些许冤魂的气息。她不解,此等怪异的漩涡,卷入的地方到底是何处。
在漆黑的洞里摸索,她竟然无法穿墙而过,不知何处身边总是散发出一丝丝的腐臭,萦绕在她的四周,刺激着她的嗅觉。虽是魂体,可确实强行剥离而出的,自然是有肉体的五蕴六觉。
难道是……尸魂?
若是尸魂,那次地必定满是怨气,而这些看不见的魂魄,必定是一魂的分魂。尸魂所在之处,戾气极重。而尸魂,则能使戾气极重之人陷入痛苦的回忆,无法挣脱,直到被完全控制,成为尸魂的“食物”。
陈若凌不由咽了咽口水,一个召唤,剑又出现在她的手上,紧紧攥着不敢有任何松懈。‘向着黑暗深处,他们会在吧。’虽这样安慰着自己,但恐惧与黑暗总会使人紧张,即使魂魄也会如此。
此时的林秋莹在隐隐微光下看到了的一个类似人的影态,忽然加速向前奔去,同时发出“踏踏——”的脚步声,声音虽不大,在这静谧的环境下却是那般突兀。
陈若凌也听到了那空洞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不顾旁边的任何事物,径直寻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这……这……他怎么了?”林秋莹停住了脚步,看着眼前的一幕,不敢再靠近。
不明所以的郑晔追了上来,只见眼前的光亮被放大了些许,在前不远的墙壁旁靠坐着一人,躯体旁萦绕着丝丝紫色的迷雾,好似又不是迷雾,将他包裹着。
“萧叙!”脱口而出的名字,林秋莹冲了上去却不料被那紫色的迷雾所挡,跌坐于地,惶恐的转头看了一眼郑晔,又怔怔的看着眼前蹙眉的萧叙,他的眼睛是紧闭的。
郑晔愣了一下,上前一把拉住林秋莹的手,将她拖拽起来,随之远离被包裹的萧叙。
“莫要靠近,此是尸魂。”郑晔先是缓过神,又道,“若我没猜错,他如今在自己痛苦的回忆中循环,时间一久便会被尸魂完全侵蚀,魂魄被尸魂吸取。”
“什么?那怎么办啊?没办法救吗?”林秋莹紧张的发颤,眼里满是惶恐。
“有办法,不过需要剥离自己的灵魂,进入他的回忆中唤醒他,不过……我们恐怕都不行。”郑晔缓缓的叹了口气,“此地恰好不能施用幻魂术。”
“那……那怎么办啊,他……”未等林秋莹说完,他的耳后就传来一个声音:“我来!”
二人惊讶的转头,只见一个将近透明的红衣女子快速走来,乍一看,是陈若凌!
“若凌!你这是……”林秋莹扑了上去,却穿过了她的魂体。
“放心不下,便来了。”陈若凌淡淡一笑,眼神却飘向了不远处的萧叙。
“胡闹!幻魂术!你的身体还能支撑你用此等法术?”郑晔声音明显提高了不少,担忧的看着眼前的魂体,深知她撑不了太久。
“无妨。”只是淡然留下一句话,陈若凌快速穿入迷雾之中,传入萧叙的体内,进入他的灵魂深处。
“喂!”林秋莹想冲上去,却被郑晔一把拉住了,她蹙着眉转头看向郑晔,脸上的表情似乎写着六个字:为何不拦着她!
郑晔只是漠然的笑了笑,“她若是心意已决,拦也是没用。况且你忘了?她是魂魄之体,你也拦不住她。”
“我……”林秋莹眉头舒展,微微叹了口气,“也罢,我何时拦得住她?”
他们只能在外等着她的回归,或喜或悲,听天由命罢。
此时,陈若凌落入一片黑暗之中,她用手摸索着,周围一片空旷。魂魄之体没有肉心,她的紧张也不会体现在心上,只是手微微颤抖着,无法控制。
忽然,她身边明亮起来。她站在水下宫殿的一个房间。那房间并没什么装饰,不过是一张桌子和一张破旧的床榻。而床榻的旁边则有着一颗闪着熠熠光芒的珠子,比人的头颅还要大的明珠。而那明珠旁,一个长相极为美艳,眼里却带着些许疲惫的女鲛人。
海藻似的长发在水中微微飘扬,脸颊显得很是苍白,瞳孔碧蓝显得深穆,尾上的鱼鳞更是让人不由多看几眼,各色的光芒在水下折返,那般动人、美丽。
她的手上出现了蓝色的法术,抬起手注入,那明珠瞬间发出比先前更加耀眼的光芒,使得陈若凌用手遮住了眼睛。
光芒之后,那明珠便出现裂口,渐渐的化为虚无,而明珠本来的位置上,出现了一个婴儿。那婴儿头上有着短短的碧蓝的头发,睁开眼睛,瞳孔也是如被碧墨染了一般,是蓝色的,可那下体却是人类的双腿。而那一旁的鲛人,眼里满是笑意,嘴唇微微勾起。
“不对啊,明珠所出的婴儿,应该是鲛人才对,为何……”陈若凌喃喃道,刚想凑近去看,却被一阵海波拦住了双眼,又是一片黑暗。随之光芒一转,她站在一个大殿之上。她错愕的看着大殿上的那些年老的鲛人,以及王座上的那个带着金冠的鲛人,声音稍大的说了一句“这难道是大殿!”意识到不对,她捂住嘴巴,却发现好像并未有人发觉到她。凑到那鲛人面前挥挥手,那鲛人眼神未动,好像是真看不到她。
“你可知错!”忽然,那王座上的鲛人开口了,居高临下的藐视着大殿中央的一位女鲛人,似乎在审问什么。
陈若凌不解的转脸一看,不由一惊,这不是方才那个操控明珠的鲛人吗?
只见那鲛人垂头不敢仰望王座上的人,拳头却攥的紧紧的,嘴唇也被咬破了皮,流出了鲜血。“只要不伤害叙儿,我任由你们处置。”
“哦?那个杂种?你既有胆与外族相爱诞子,还偷得上古鲛人王所留的宝珠,滔天大罪,不仅是你,那杂种我也没有理由留着!王座上的人缓缓开口,淡漠的笑了笑,语气也是愈发有力。眼神肃穆。
“我知错,请你们放过叙儿。”那女子带着哭腔,眼里流出的泪水化为珍珠,一个个掉落在地上。
“你也知道我们鲛人族的规矩,我不仅要杀了你,我还要杀了与你相爱的外族人!”声音越发激动,那鲛人王一手扑掉了王座边桌上的酒杯,伸手施法将那女鲛人钳至面前,狠狠掐着她的脖子。
她不断拍尾挣扎,眼里所落下的珍珠源源不断。
“你放心,我知道你把那杂种送出了宫,送到了那天洲人的身边,不久后他们便会被我一同带回折磨致死。”
那鲛人挣扎着,只见鲛人王手一用力,那鲛人便再也没动弹,眼睛向上翻着,眉头却是紧凑,一直不肯松懈。
“这便是与外族人相爱的代价,诸位可看清了?”王座上的人将那鲛人的尸体放下,邪笑着,看着殿内的鲛人们个个惊悚的眼睛,抖动的双手,在他眼里,死一个人,给所有人做了警醒,那命算什么?
“来人,带去那!”随之一手甩开那奄奄一息的鲛人,藐视着看着她。她被抬下去,不知去了何处。
陈若凌惊呼一声,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喃喃道:“不是说鲛人生性善良温婉吗,这……叙儿……萧叙!”忽然,又是先前的那种黑暗,她被海波涌荡的睁不开眼,海波歇息后,她来到了一个陆地上房屋内,屋内有一个三岁的孩子以及一个满头白发的天洲人。
她仔细一看,那孩子蓝发碧瞳,眉目清秀,这便是幼时的萧叙。
只见那天洲人用手狠狠的将那孩子背上、手臂上的鳞片剥离。而那孩子满头大汗,拳头死死攥着,手心流出鲜血,那时被自己攥破的,。眉头紧蹙,却未发出一句痛苦的呻吟。鲛人剥鳞,如同将皮剥离,将骨从血肉中生生抽出,痛苦可想而知,生不如死。
而那个天洲人颤抖着手,口上喃喃念道:“莫要怪爹,莫要怪爹,为了让你能活下去,爹才……”呜呜的留下泪水。
而在那屋子的窗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静静看着,陈若凌一瞧,未能看清,眼前又是一片漆黑。
再看到光明时,只见那孩子跪在地上,默默地看着眼前那被割下的头颅,眼里未有流露任何感情,可被捆绑在背后的手却紧紧攥着拳头。
“杀了他!”
“外族人的杂种不该留!”
“杂种!”
周围围观的人皆是白发,不论成人或是孩童,都只是大声附和着,眼里未有任何同情。像一群被细线操控的木偶,只是跟随着操控者,没有任何思考。
那孩童一声不吭,他虽才三岁,可鲛人与天洲人所混种的孩子,必不跟其他人那样普通。他有着比同龄人要高的身材,比同龄人成熟的思考,以及同龄人不可能拥有的戾气。
一声不吭,静等身后大门内的人发话。
冷漠、恶心、腐烂的味道涌入他的心头,令人作呕。
“人且莫杀,留于我用。”粗犷沉重的声音从那门内传来,随之一股黑气将那孩童卷入。
大门敞开,众人皆跪拜,不敢有任何反对的话语,只能面面厮窥,瞥着那被卷入门内的少年。
血龙——天洲的王啊!统领天洲,护天洲安宁,为天洲做主。若有违抗血龙者,杀无赦!
陈若凌还未能搞清楚情况,眼前一黑,她来到了那刻着诡异符文的大门内。
只见一条浑身黑鳞、眼睛血红、身周围绕着缕缕黑气的龙卧在一个祭坛似的的巨大空间,红黑的色调令人发惧,一片诡异与寂静。
“没想到……真是轮回。”那龙缓缓开口,吐出些许黑气,一只眼注目着眼前比他小上十倍左右的孩童。
只见那孩童不明所以,眼里却是如深潭般冷寂、淡漠,散发出丝丝凉意。
“今后你便是我的侍从,为我所用。轮回前你不能出任何事!”龙的声音放大,忽然仰天长啸,召唤来一股黑气,缠绕着孩童。
那孩童被缠绕于半空,龇牙咧嘴,看来是受了极大的痛苦,扭动着脖子,身体的关节也“咔咔——”作响,却未发出一声惨叫。
“今后你便在此处习功法,日后必有帮助,当然,是对我有帮助。”血龙留下一句话,便不知消失在了何处,只留下那个孩童——萧叙站在原地,捂着心口咳嗽着,抬起头愤恨的看着漆黑一片的“屋顶”,冷冷的笑了笑。
又是漆黑一片,她习惯性的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她看到了一个少年浑身是血,手臂上的划痕一道又一道,眼里却是无光的、暗淡的。他机械似的走着,面无表情,像是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以及血腥的刺鼻。
忽然,他倒下了,倒在一片血泊之中。陈若凌想上去扶,手却穿过他的身体。对啊,这是回忆,而她只不过来到他的回忆罢了。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股朦胧的黑气将他卷起,不知去了何处。
陈若凌怔怔的看着眼前一片朦胧的废墟,似乎是那般熟悉,却又看不太清晰。眼前的迷雾根本无法拨开,随之她的眼前一晃,又是黑暗。
而下一幕,让她不由震惊。
天洲,覆灭了!本是繁华一片的天洲城,如今已是一片废墟。而在废墟中间,几位黑发黑瞳、头发束起、身着银白铠甲的士兵正将锋利的剑刃架在几个天洲人身上。而那几位天洲人,个个长相绝佳,除了最边缘那个半鲛人的蓝发少年,其他全是肤白貌美,正值及笄年龄的女子。纷纷跪在地上,眼里流出泪水。当然,除了那半鲛人的男子。
其中,那男子的“美”胜过于那些女子,俊冷的面貌让他活下来,做了冰玱最为卑贱的奴隶。当然,以前习得的功法也一并被废去,一点也没剩下,他的灵魂从出生那刻便是死的!一直到现在,他的“心”也从未跳动过。
陈若凌握紧拳头,随之又渐渐松开,心里很不是滋味,喃喃道:“萧叙……他的过去……真是残忍。”而下一幕则是快进似的,看着那些被抓来的天洲女子挨个被处死,她闭上了眼,不愿去看这些残忍的画面。
鲜血所侵染的,不只是他的衣服,而是他的“心”,那刺鼻的血腥,早已将这个少年所改变了,浸染终究会渗入体肤,侵蚀全身。
忽然,一切画面全部消失,只余一片漆黑。眼前是一滩深水,陈若凌踩在水上,却未沉落,先是小心翼翼的走了两步,随后便也没那么提防。
而在不远处,一个人跪在水面之上,头埋进胸前,如海藻般的蓝色长发飘扬,鼻梁高挺,侧脸锋利。
“这是……”由于眼前无尽的黑暗,陈若凌在这儿很难看清什么。而那个人身上竟带有微微的光亮,却也只是暗淡的,难以看清的。她迈开步子像那人方向走去,她有预感,那就是萧叙!
未有踏出几步,她便感受到了疲惫,不知何处吹来的风,让她举步艰难。费力的喘着粗气,她仍迈开腿逆风向前。
“呃……”她被忽如其来的亮光闪的无法睁开眼睛,调整了半天才微微眯着眼,却被惊了一下,后退了几步。
她眼前出现的画面,和先前看到的一样,可不同的是,速度快了些许。
与先前同样的画面在陈若凌眼前呈现,这次明显比第一次她所看到的要快,倒不是一闪而过,只不过所有画面的速度变快了。
又是一片漆黑,她莫名的揉着被黑暗与强光所切换折磨的双眼,蹙了蹙眉,缓缓睁眼又是那个蓝发的人。只是这次,她看清了,那是萧叙!那就是萧叙!
她再一次迈开腿,却发现双腿像是被什么重物牵制着一样,难以向前。顾不上什么,她拖着那“重物”缓缓向前挪动,还未能挪动几步,又是强光的袭来。
相同的画面又一次呈现,而这次的画面又比上次的速度要快了不少,好像时间被快进了一般。
陈若凌越发觉得不对劲,忽然在下一次光明到来的那一瞬间,看到了一行字:“溺忆,反复渐速,噬之。”
“溺忆?噬?是……”陈若凌闭眼想着,“一次次循环,一次次变快,噬……嘶……难道是循环的速度代表着机会?不对啊,谁知道又会循环多少次?”她真的是恨自己以前在红邺门读书少,脑子要用的时候真就是没甚作用。
她在一次比一次循环里,思考着。在黑暗时用尽全力向萧叙奔去。
可一次比一次艰难,她的腿像是被死死压住了一样,根本抬不起来。忽然,她喃喃道:“噬……若不及时将他带出回忆,他会被……被吞噬?”她一拍手,她突然爬了起来,若是在最后一次循环中无法将他从回忆中唤醒,该如何救他?溺死于回忆之中,被吞噬,岂不是成了一具无魂的肉身?
她赶忙摇摇头,生怕方才所想的成了现实。可问题来了,一次又一次的循环,而由于速度的变快,她能在黑暗中走的时间也一次次减少,步子也是不知为何一次比一次要更重。
怎么办?难道就要让萧叙永坠黑暗?
她奋力的向前,表情从现在的迷茫、恐慌变成了痛苦、挣扎。她越是向前,自己魂魄便如撕裂了一般,在此处,她的痛苦却还能通过魂体所感受,要知道,魂魄除了“痛”,什么都能感知。
那萧叙……他是否也承受着这般痛苦……
如刀割一般,她的本体出现了一个个极小的裂口,虽不起眼,却遍布全身。鲜血染红了她白色的衣裳,她的本体伤痕累累。
在循环的空隙不停穿梭,在危险的边缘不断试探。
终于,最后一次循环之时,她触碰到了萧叙右肩。只是指尖微微一碰,却被灼烧之感痛的本能收回了手。
记忆的循环停止了,而这的迷雾却是越发的浓郁。漆黑一片,陈若凌用手费力的扇着,却毫无作用。
没办法,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方才她低头去看碰到萧叙的那只手时,发现自己越发的“透明”。意味着,她的本体快要无法支撑了,她如今法力甚是微弱。
“萧叙!萧叙!你醒醒!”陈若凌两手抓住萧叙的肩膀,摇着他的身子,不停的大喊着。
可此时的萧叙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有深蓝的长发在微微飘扬。
长舒一口气,她无奈的蹙着眉,道:“七年前我拼了命就你,如今你若是埋于痛苦的泥泞中,那我救你又有何意义。”她的声音微微颤动,情绪难以控制,眼圈被红色晕染。
或许这鲛人并不知道,也不会知道,在那七年里,她从未放弃挣脱结界,去寻他。她从未忘记他,忘记他为她挡下的那一剑。敢去挡“煌火”,该是有多大勇气。
一滴晶莹的、虚无的泪珠滴落在萧叙的手背,他纤细苍白的手指动了动。
此时,陈若凌被拖强制“弹“出那片空寂的虚无,她的眼里一整个惶恐,却无能为力。瘫坐在萧叙肉体的身旁,脸上所浮现的,是无能为力的愧疚以及说不出的伤感。
“若凌!”林秋莹本坐在冰冷的石地上,不安的望向萧叙的方向。而却看到了一丝明亮,见那人一袭红衣,虚无缥缈的样子。猛的站起身来,扑了上去。
虽然没有迷雾在挡住她,可却扑了个空。她从虚灵的身体穿了过去,险些撞到前方的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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