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被小咪盯得发怵,转身爬上围栏外的垃圾堆,找来了一只破旧的编织袋。
穿过缺口之后的地方是一个发酵池。
而那些泔水就是他们的食物。
他俯下身,用编织袋兜了满满一袋的泔水,扛在背上,拖出边界。
浓稠的液体缓慢地浸润着编织袋的化纤。随着他的走动时不时丝丝缕缕地渗透了上衣,混杂着后背的汗水,浓烈的酸臭被晚风吹燃。
月光之下,每当这种时候格雷都觉得自己像个腐烂的神。
分区战争刚结束的时候,第二区还铺着水泥地。
后来那些水泥地都被人们敲碎,掀完了,因为水泥中长不出草,而那时的大部分人已经饿到连草都要抢着吃的地步了。
土地裸露在苍天下。
他们幻想着再过几年,这里也会草长莺飞,花木繁盛。
总有希望活下去的。他们有火,有工具,千万年前的腊玛古猿生活条件比现在差多了,不照样生生不息地进化到现在?
然而他们错了。那些战争侵蚀过的土地依然寸草不生。
火不能吃,工具不能吃。
智人纪前的星球是多么灿烂鼎盛啊,他们又怎么能和腊玛古猿去比?
然而人总有办法活下去的。
于是今天这家的孩子走丢了,明天那家襁褓中的婴儿消失了。他们撕心裂肺哭天喊地的哀嚎响彻云霄,而这时总有几户人家从门窗到烟囱堵得死死的。
人类文明像一层薄薄的膜,将这人间包得团团实实紧紧凑凑,然而这膜中却是浓缩腥臭的黑水,总有某些天它会将这膜撕破,喷涌而出,一泻千里。
然而就在这层膜的张力达到了极限时,食物出现了。
那些泔水无端出现在了每家每户的土坑前。
那些土坑是人们挖来收集雨水的。
满满当当的,被拌进了泔水。
发胀软烂的面条,带着一些完整的菜叶,肉类的油脂漂浮在汤水上,在太阳下荡漾着七彩的光。
格雷来到一处土坑前,拉开编织袋,取出漂浮在口袋里的一只破雨靴,舀了一鞋泔水,倒入土坑之中。
馒头、披萨、蛋糕,这天下来他吃得不错。头一回,他对这滩泔水感到了一阵恶心。
他开始为小咪没有给其他人带来食物感到一阵悬崖勒马的庆幸。
它们无疑会成为让人为之疯狂的毒品。
格雷将雨靴扔回编织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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