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开始,少林众僧发现身后跟了几十辆马车。

“是驿站里头的车,车上有官门印记的。”

“跟着咱们干啥?难道那主管老爷良心发现,想送我们些钱粮路上用?”

“你是不是傻?他知道我们头上有贵人瞧着,到河神镇后自当衣食无忧,何必多此一举?”

众僧议论纷纷,明福走到杂役院首座身旁,低声问道:

“师叔,让我去瞧瞧他们想干甚么?”

杂役院首座摇头。“不必。”

“那驿站主管对我们没甚么好意,倒也不敢擅自伤人。”

“要是表现得太过在意,有损少林僧人的身份气度。”

明福瞥了眼身后车队。

“依弟子看来,他们是在借我们为车队作遮掩。”

“也不知运的是甚么。是怕这荒山野岭,遭到匪徒劫掠吗?”

自古天灾频仍之地,必有人祸相随。

河间一带近年落草为寇者实在太多,灾民没饭好吃了,就去当劫匪夺走别的灾民的粮食。

然后被夺走粮食者别无选择,也只好落草。

除非灾区的生产恢复正常,否则这循环目前还看不见终结的一日。

少林和三大寺能代官府发粮赈灾。

可长远而言的重建,以及下次水灾的防范工事,朝廷不使力气谁也帮不上忙。

可真有人会指望,连救灾粮也运不到灾区的朝廷能顾及这许多吗?

遥想先皇在日,励精图治,对于频繁出现的水灾早有应对之策,上下一心,伤亡甚少。

事隔二十年,昔日的规章犹在,却早已没有按章办事的官吏了。

人皇出海访仙,至今未归。

监国三公主日夜为推倒三教的大计忙碌,要收大权于皇家,没空理会屁民们的死活。

大夏朝的未来,仍然是这么地充满希望。

少林僧们好快就没空为家国大事烦心了。

不到一刻钟后,他们发现又一拨人跟在了车队后头。

是昨日聚集在驿站外头,求主管老爷请神医治病救人的灾民们。

一张张疲惫憔悴的面容浑没表情,只是跟着车轮在地面上留下的痕迹前行。

这会儿,少林众僧越发不安起来。

明禄悄声说道:“不对劲。”

“这些百姓大多本就是从南方来的,这会儿又跟着我们往南去作啥?”

“河神镇上,可没有养得起他们的粮食。”

“而且他们中的不少人身上有病,要是跟来,恐怕……”

明寿忽然打断道:“我瞧他们想要动手。”

“动手?”

“小时候咱村里三年没收成,惹得来征粮的官差大发雷霆,一手拉扯着我娘和几个姑娘大姨就走,说是要以人抵税。”

“那时我爹,还有村里叔伯们虽然没说话,可脸上的表情就是这样的。”

“……接下来呢?”

“我爹便提起锄头,当头一记把拉着我娘的官差脑瓜砸成了两半。”

“官差们那时可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大概是无法想象,平日逆来顺受的老百姓们也会有忍受不住的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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