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我还想让他再给我多讲点题呢,谁知道他再没来过。”

办公室里面霎时人声全无,董炽塬自顾自往嘴里灌着酒,两个生命科学院队员坐在角落一言不发,欣慰和邵华泽交换着奇怪的眼神,刘星云一直不安地看着宁禾非,黎铭远也不知道这个时候该不该说点什么。就在这时,伍庆恒站了起来。

“你们到底有什么要说的,如果没事我就走了。”伍庆恒似乎不太高兴。

“你坐下,还什么都没说呢。”董炽塬瞪着伍庆恒,他也只好乖乖坐下。

“既然你急了,我就让你看点东西。”董炽塬把手按在茶几上,停了一秒,茶几立即上升了一部分,表面立即散发出幽幽的蓝光,一个大全息显示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他在上面调出了一张照片,右手一挥,全息屏分成好几块,飞到了每个人面前。

“这是根据所有目击者所描述的内容,还原出的最接近伍涟恒的人像。”董炽塬把酒瓶里面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还不满足似的在嘴边摇了两下,“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挺像你的。”

“那又能怎么样,”伍庆恒对这个理由感到异常愤怒,“这就是你们警卫队的办事作风?就嫌我长得帅?”

“呦,你小子挺豪横的是吧,”董炽塬酒劲正上头,发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伍庆恒,但是令所有人都吃惊的是,伍庆恒不但不回避,反而目光炯炯地迎了上去。

要知道,整个黎光中学,敢跟狂暴状态的董炽塬这么对视的,除了他的上级,估计也只有雷湍泽了,但是伍庆恒,他哪里来的胆子啊?

“怎么了,你们自己找不出什么有用的证据,一张照片就想指控我!”伍庆恒不甘示弱地站了起来,这一站黎铭远才发现问题,伍庆恒的身高简直可怜,他觉得自己够矮了,而伍庆恒居然还比他低大半个头!跟个四年级小学生似的。

两个人就在那里怒目而视,眼睛里面都快喷出火来了,但依旧谁也不肯让谁,最后,还是邵华泽和黎铭远一人一个把他们拉回沙发上去了。

“行了行了,消消气。”黎铭远安慰着伍庆恒,但是伍庆恒似乎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生气,他看董炽塬的目光,反倒还有点蔑视的感觉。

黎铭远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不点的勇气了。

“你要证据是吧,证据就在这里。”董炽塬依旧怒目圆睁看着他,“你就不想想,你的名字怎么就跟伍涟恒这么像呢?”

“就这?”伍庆恒冷笑了一下,“这种无根无据的东西也叫证据?我真是怀疑你们警卫队的智商。”

听了这话,董炽塬差一点就暴走了,幸亏邵华泽一直在跟他使眼色,他才慢慢冷静下来,指着那个生命科学院的同学说:“你,你告诉他,你都看见什么了。”

那个同学迟疑地看了看董炽塬,又看了看伍庆恒,吞了一口唾沫,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看见,那个鬼的脖子上,也有一个银色的挂坠,和……”他慢慢指向伍庆恒的胸口,“和你那个一模一样!”

“什么?”伍庆恒的表情瞬间由嘲讽变成了诧异。

“你确定你没看错?”他还想再确认一下。“我确定!”那个男生旁边的另外一个同学也说道,“我看清了!那个金色的‘伍’,和你的一模一样!”

伍庆恒的表情瞬间僵在脸上了。

“不可能!”伍庆恒突然又站了起来,“我不信!他怎么可能是我们家族的人!我从来没听说过什么伍涟恒,我家人从来没有讲起过!我家里从我爸那一辈才开始有人上黎光中学,这里怎么可能有我们伍家的人!”

“你看过你们家族谱吗?”邵华泽问他说。

“没……没看过,怎么了?”

“你没看过,怎么证明你们家没有这么一个人,”邵华泽抿了一口热茶,说道,“如果他真的是个死人,那你们家人没跟你提到过他,不也很正常吗。”

“可这不可能!我全家只有我爸和我上过黎光中学,他可没死!那就不可能再有人了!他一定是假冒的!我们家族不可能有这种家伙!”伍庆恒越说越激动,要不是黎铭远拦着,他差一点就冲到邵华泽跟前了。

“你先冷静一下吧,现在证据就这么点,我们也没说一定就是你的问题,只是恰好注意到很多事情和你有关联而已,所以跟你谈一谈,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你配合调查就是了。”欣慰见情况不妙,忙插进来打圆场。

“等你们先拿出足够证据再说吧。”伍庆恒依旧不肯让步,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开门,让我走。”

“行啊!”董炽塬直接按下全息屏把门打开了,“慢走不送!要是让我知道你出去以后到处乱传这件事,你就等着蹲黎光中学的大牢吧!”

“放你的心吧,我不会发疯到跟别人说你们这些神经病言论的。”伍庆恒把门一甩,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人怎么这样。”等到伍庆恒走了,刘星云才皱起眉头说,“你们听说过什么伍家吗?”

“我也没听说过,至少不应该是什么大家族,而且说实话,姓伍的人也不少,这也不是什么贵姓,他说伍家,我还真是没什么印象。”欣慰也摇了摇头。

“行了,不管他什么伍家还是六家,咱们今天是重点讨论伍涟恒这类事情的,伍涟恒和他说不定真是有什么亲缘关系,但这不是重点。”邵华泽看见董炽塬酒意上头,不敢让他多说什么,“现在咱们就讨论一下想法吧。”

“我有一个问题,”黎铭远突然举起手,“伍涟恒是谁?”

“就是在考场上捣乱的那个鬼啊,你之前没见过吗?”刘星云疑惑地问。一时间满座皆惊,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难道这么长时间黎铭远这个最关键的人物,居然没有被伍涟恒找上门吗?

“我貌似见过一次,是我当时被那老不死的东西划开脊背住院的时候,当时隋明皓和我在一起,当时是他发现的,但是我转过头的时候那里什么也没有了。”

花了好一通时间,所有人才把线索全部对上号了。

“让我想想,”邵华泽手里转着一根自动笔,注视着眼前全息屏上的各种信息,“自从黎铭远第一次见到那个许星辰之后,伍涟恒随即就在黎光中学出现了,第一次也刚刚好是在我和铭远说完话之后,就是那么一瞬间,然后就是宁禾非遇见他,和我的情况基本类似。”

“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一个生命科学院的队员插嘴说道,“鬼是可以变成实体的。”

“没错,”宁禾非点点头,“而且好几次目击他都表现得很诧异,貌似他并不知道自己变成实体了似的。”

“那他很可能就不是鬼,”另一个队员说道,“哪有鬼连自己都控制不住。”

“我们先按鬼来称呼他吧,”邵华泽思考了一会儿说,“有一点可以肯定,他可以像鬼一样穿梭自如,可以到任何地方,偷听任何人谈话,包括我们现在——是不是有点像《三体里面的智子?”

“这么一说倒是挺像的,可惜他还是个人。”一个队员耸了耸肩。

“连半个人都称不上,傻子。”另一个队员似乎对他这一说法特别不满。

“让我想想,再然后,是生命科学院队员见到他,就是我、欣慰、董炽塬见到他,再就是刘星云目击,最后是我们三个在宁禾非宿舍里面那一次,而最近的一次,大家也知道了。”

“宁禾非那一次很奇怪,”欣慰往沙发背上一靠,略微皱起了眉头,“前几次,有很多次伍涟恒都表现出诧异的神情,至少是显形超出了他的预期,而且他还感觉不到,因为考试那一次,伍涟恒就在显形状态下看了伍庆恒的卷子好长时间,期间他被整一个考场的人看见,他也没发觉什么。但是无论是我们那一次,还是宁禾非那一次,伍涟恒都是明确以显形状态出现的,而且是非常及时的,要不然他不可能在随机显形的情况下突然去袭击我和邵华泽,或许他在随机显形的情况下,还可以做到控制自己的显形?”

“或许可以解释得通。”宁禾非点点头。

“他好像不希望我们把这些事情泄露出去,”邵华泽想了想说道,“可他又为什么频频在黎光中学显形呢,一走了之不是很好吗?”

“邵华泽,你太天真了。”董炽塬瞪着邵华泽说,“你也不想想,如果他能离开,他不早就离开了吗,咱们又不可能四处去通缉一只鬼。”

“你的意思是,他走不了?”

“那也不一定,他也有其他可能,比如说不想走,或者说有什么事情让他还不能离开,必须留在这里做完或者是怎么着。反正这家伙一天不走,留在黎光中学就是个祸患。”

“那又能怎么办,人家不管怎么说也是救了我们一命的,而且你要怎么驱除一个鬼呢——如果他真的是的话。”一个队员啃着指甲说。

“要举行祭祀吗?”另一个队员唯恐天下不乱,凑过来就说。

“你、们、两、个、闭!嘴!”欣慰恶狠狠地警告他们俩,两个男生吓得缩成一团,“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是吧!”

“欣慰,你冷静一点。”邵华泽不高兴地说,“别随便扣人家工资。”

“要我说,看在他是个鬼,事不过三,第一次,涉嫌故意杀人未遂,免了;第二次,破坏考场纪律,免了;要是敢有第三次,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让他蜕三层皮!”董炽塬酒劲又上头了,举着酒瓶就喊道。

“你别说大话,倒是说说怎么整他,别等到他把咱们砍瓜切菜了,你还想不出来整他的方法。”宁禾非也直言不讳地说董炽塬。

“我当然有办法,你也不想想有什么人可以镇住他。”董炽塬不以为然地说。

“你?”那个队员不屑地挑起了眉毛,“就你?”

“笑死,没听过比这更冷的笑话了。”另一个队员故意做了一个喷饭的动作。

“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是活腻歪了!”董炽塬还没受过这等气,两只鹰一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个人,好像下一秒眼睛里就会喷出火一样。

“怎么了,你要打人吗?你可是个警——卫——队——长呦!”一个队员颇为得意地说,“别以为你是警卫队长就可以随便打人了,我也不是吃素的,你们队长,荣尉昊对吧,那可是我小学同学,你们要是随便惹我,小心……”他还没来得及说小心什么,就迎上了欣慰的满脸阴沉,这才把嘴牢牢捂住,发生火灾了他都不会捂得那么严实。

“你们两个是故意给我找麻烦是吧,”欣慰现在也是随时要爆发的样子,牙齿咬得咯咯响,“不说别的了,刚好过两天做蛋白质测序,你们也别想着用点什么好的了,就拿两瓶β巯基乙醇,就你们俩负责加液,不准用通风橱,这个月值日的都是你们两个,至于扣工资嘛,我肯定不能随便扣对不对……”

两个人立即变得脸色煞白。

“队长队长!我们错了!求求你了,别让我们再去碰那什么巯基乙醇了,你扣工资吧,扣多少都没事,千万别让我们去碰那玩意啊……”两个人差一点就跪地给欣慰求饶了。

“看你俩表现。”欣慰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啥?那什么‘球机’乙醇是什么?”邵华泽完全是一头雾水。

“那东西啊,如果你闻过一次,你肯定这辈子都不会想闻第二次了。”欣慰邪恶地笑了一下说。

“那个,如果你们已经开始聊废话,我就不待客了。”董炽塬还没有完全消气,“行了,今天够晚了,都回去吧,记得不要说出去了,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我还没喝够呢。”

“你每天就不能少喝点,”邵华泽嘟囔着说,“跟个职场老油条似的,这么能喝……”

“切,谁又不是像你那样一口就醉的。”董炽塬也没给他留好脸色。

等到出了董炽塬办公室,欣慰才问邵华泽:“下一步怎么办?”

“不办了,”邵华泽的话让欣慰大吃一惊,“咱们不干了。”

“为什么?咱们都干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到最紧要的时候……”

“如果伍涟恒不希望咱们干下去,咱们就适可而止吧,”邵华泽很无奈地看了看他,“再这么下去,咱们可能会引出很多严重的事情,而且问题涉及伍庆恒的话,又会变得复杂,你说说,如果是因为咱们执着于这件事伍涟恒才不走的话,那不又成咱们的问题了?”

“你说的……也没错。”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黎铭远突然说:“其实你们想想,那个伍涟恒人……不对不对,这个鬼好像也不错的,至少他从来没有伤过人,最多也就是吓吓你们,虽然说偷听这件事有点可恶,但是一个鬼好像也不会有别的乐趣了不是吗,他甚至还帮你们走出树林来着,最主要的是,他毕竟是个学长,还是个死人,咱们就对人家这么坏,不太好吧。”

欣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带着两个提心吊胆的队员离开了。

“那就这样吧,在伍涟恒下一次惹是生非之前,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邵华泽对着他们几个点点头,“咱们也走吧,不过铭远,如果有什么关于许星辰或者伍涟恒的事情发生,你记得告诉我。”

黎铭远用劲点了点头。

“不过你有告诉过云辉和小白这些事情吗?”

“没有啊。”

“没有?你都给宁禾非都说了,你最亲的这两个朋友你居然没说?”

邵华泽感到非常不可思议。“我……我主要是怕他们不相信,到时候还觉得我像傻子,干脆就没说,宁禾非也是我随口说了几句他才知道的。”

“行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个……邵队长,我想好了,我说,我要让大家都知道。”刘星云冷不丁对着邵华泽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说什么?”黎铭远还处于懵逼状态。

“你确定吗?”邵华泽严肃地看着他,“如果证据不足够,你可能会被人说成是煽动的。”

“已经差不多了,”刘星云从书包里摸出几大张纸,上面密密麻麻画了许多点,他慢慢地把它们铺平,指着其中一张对着邵华泽他们说,“我观测了好几天了,这是我绘的星图,我跟地球星图进行了对比,按照星座估计——当然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在不同的地方看同一个星座都会有很大差异——黎光中学肯定是在一个外星球上没有错,而且这个地方应该是在人类的精确观测范围之外的,我没有找到任何相似星座。”

“可是,如果超出可以观测的范围,就意味着我们最多只是知道这里有一个星球,但是具体情况什么都不清楚,那人类怎么可能到这种地方呢?咱们连太阳系飞出去都吃力,这东西咱们又怎么解释呢?”黎铭远急不可耐地问道。

“说的没错,不过凭咱们现在的能力,能有力地证明这里不是地球,就很不错了。”刘星云注视着星图说道,“这里怎么看怎么像地球,可这里明明不是,那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在这种地方,还要让它尽可能像地球?这里完全可以当做是一个新的地球,为什么偏偏只建了这么少的建筑物,还是一所学校?你再想想,除了黎光中学以外还有那个学校是全国招生的,它把全国各地的人汇聚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培养人才吗,那为什么要设置这么多完全没有必要的东西呢?”

“我从一开始就有这些感觉,”黎铭远像找到知音一般欣喜若狂,“黎光中学绝对不只是一所普通的学校。”

“我们似乎一直在思考这些生物的异常,还有这些异常现象,可我们似乎忽略了什么,黎光中学的存在就是一个最诡异的事情。”邵华泽也点点头。

“所以说嘛,学习不会是咱们在这里的唯一内容的,我想咱们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我们要解开黎光中学这些谜团,如果这里不是一所正常的学校,那会是干什么的地方呢?我确实很好奇,这样的生活才有意思嘛。”

“不过,就凭咱们,恐怕有点困难。”黎铭远面露难色。

“那不一定,铭远,也不会只有咱们。”刘星云调皮地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不可能只有咱们这些人思考过这个问题,以前的学长肯定也少不了,如果他们出去以后不能说,那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留下一些东西给我们这些学弟学妹的,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打醒一部分人和我们一起。”

“可是……”邵华泽皱起眉头,看着刘星云的星图,“我们并未找到这些东西啊。”

“哈哈哈,邵队长你还没明白我什么意思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刘星云看着眉头紧锁的邵华泽哈哈笑了起来,就好像邵华泽犯了什么傻事似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难道……你是说伍涟恒?”邵华泽终于醒悟过来。刘星云也默契地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

刘星云也默契地眨了眨眼睛,表示肯定。

“可你怎么肯定他会帮助咱们呢?”

“我也肯定不了。”刘星云的头摇得像摆钟,“他好歹也是见证了黎光中学至少好几届的人,他总该了解一些吧,但是他的一切咱们现在都摸不清,这就是最大的麻烦了,正常的交流都很困难。”

“懂了懂了,不过现在这样子只能看情况行事了,不得不说你想的倒是挺不错的。”邵华泽欣慰地点点头,“不过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和铭远会认识了,你们真的挺像的,老对这种事情这么执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刘星云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也许,是因为黎光中学能看到星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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