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索命

栾黎年幼时，曾经倾慕过陆洵，少年白衣乌发，铠甲流光，腰间别着一柄虎魄长剑，足以将平日里讥笑她的那些庶出姊妹们威慑住。

后来栾黎逐渐长大，心思玲珑，好奇权势，开始因为陆洵的父亲只是栾恒身边最不起眼的副将之一而嫌恶他。他本可以在宁府陪她到及笄那年，却被栾黎使了些手段，蛮横地赶回了西疆。

栾黎想到陆洵，许久不见的良心突然痛了一下。她恍惚间想起来，前生，陆洵是对她最好的人。可到最后，却是她亲自设了一个局，害死了他。

陆洵战死沙场，万箭穿心。那一年，少年堪堪二十三岁，人生正是峥嵘图景。

栾黎的眼前浮现出陆洵死前鲜血淋漓的模样，浑身惚然一颤，手指将梳妆台上的铜镜打翻在地上，一匣子的翡翠珠玉，金银花钿尽稀稀落落地散落一地。

“陆洵呢？陆洵呢？”她突然发疯了似的大喊，瞪了跪在一旁的绿珠一眼，双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绿珠猝不及防，喉咙骤然紧缩，她睁大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栾黎，眼前这个分明只有十三岁的小姑娘，竟然会用如此可怖的目光盯凝着她。

露珠浑身发抖，脖子上的力道大的似乎是想要她的命，她紧紧咳了两声，急忙回答栾黎的逼问：“陆……小将军很快就会过来看您了……大……大小姐连夜……坐马车去找他了。”

栾黎呆了呆，手上的力气骤减，踉跄坐倒在塌前，绿珠连滚带爬地躲到墙角，结结巴巴退了出去：“奴……奴婢去叫大夫。”

整个空落落的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别院外寒风凛冽，阴风穿过假山石木，发出颤颤巍巍的呻吟，似有无数冤魂前来索命。

“我重生了，我才十三岁，我没有害过一个人。”

栾黎钻进镂丝锦被里，身子瑟瑟发抖，开始神识不清，前世今生的记忆在眼前光影浮现，年少时的陆洵，宠她爱她的姐姐宁凝，还有后来岁月里遇到的，那个权势逼人的男人。

十三岁那一年，宁凝以为栾黎病重，时日不多，夜里偷偷出府去西疆找陆洵，怕他来不及见她最后一面。

也是在这一年，天子有意将相府千金赐婚他最钟爱的七子沈胥，最终阴差阴错，小王爷却娶了大将军的女儿栾黎。

究竟谁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