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之试,分为五部:斗、丹、器、符、阵。

斗部分为元神、炼虚、归道、人仙、地仙、天仙、玄仙、金仙共八个境界赛道,每个境界三人,共二十四人。

四艺各三人,共十二人。

也就是说,蜀山总计十万弟子,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十六人能够正式参与到天庭试炼当中。

而实际情况确实,蜀山并没有足够的仙境门人,仅有的仙人也已经成了长老,他们虽然仍旧可以参与其中,但显然都已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选择了放弃。

蜀山共有六位仙境长老,一位玄仙长老,一位地仙李含真,以及四位人仙长老,加上半步金仙李灵虚,这就是蜀山所有的仙境修士。

其他仙人如何王鲤并不清楚,但人仙陈无咎是要参与器道试炼,而地仙李含真距离天仙只差半步,相较于天仙位格,天庭之试的奖励再丰厚也可有可无,不足以令她分心,换言之,她与天仙之间欠缺的半步并不在实战能力中,不是斗部切磋比斗就能助她跨越的。

至于半步金仙李灵虚,王鲤也不清楚这位祖师的具体情况,虽然见过面,但李灵虚在王鲤眼中仍然好似一个云遮雾罩的谜团。

而独苗一样的玄仙长老和其他三位人仙长老,王鲤还没有见过,此番他们也跟着宗主李灵虚上天庭去了。

三百六十五年一次的天庭之试,在人间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大事件、大机遇。

随着人仙陈无咎将内外门可以一同参与竞争试炼名额的消息传出之后,整个蜀山都迎来了它多年未曾再现的喧嚣热闹景象。

仙灵云海之下,原本没有太多参与感的外门因此而变得沸反盈天,一座座悬空岛上人来人往,链接岛屿的铁索上时常有人行走,空中也有各种飞行法器升空或降落,外门好似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一座吞吐量惊人的港口。

其中十六座悬空岛被挑选出来作为临时的战斗擂台,它们也成了外门声响最大的所在。

一座岛屿,一座擂台,面积虽大,但正好适合元神境及以上修为者的发挥,否则真要建起一个方形或圆形擂台,只会让某些人的长处无法彰显。

既然要让外门参与,那就不妨让他们更加彻底地发挥出自己最真实的实力。

随着时日的推进,外门八万多弟子大部分已经轮番上台,在长老们不眠不休的见证下,以一战定胜负的方式,快速而又残酷地甄选出一批实力非凡的弟子。

在此期间,陈无咎的仙识笼罩整个外门,确保不会出现任何差错或舞弊。

外门打得火热之时,王鲤还在潜心炼剑。

以首山铜作为主材料,辅以数十种不同灵材,此时体内凝练出来的剑丹呈现出来的也是近似于首山铜的青金色,不过内里夹杂着点点辉光,好似其中熔炼了一条璀璨的银河。

摆在身前的材料还剩下最后一部分,剑灵与四道诛仙剑影各自垂下一缕气息,通过紫府元神,浸入经脉血肉,与圆融纯一的剑丹紧密相连。

每时每刻,相较上一个瞬间,剑丹都自内而外地透露一种更加趋近于圆满之感。

外门,总务堂。

顾鸿端坐,面色阴沉,眼神锐利如剑,气息盛放,整座大殿似被山峦压顶,叫人不敢呼吸。

然而,就在他面前,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皮肤白皙,面容俊朗的青年,却偏偏带着一脸灿烂的笑容,对顾鸿的愤怒视而不见。

顾太阴,顾鸿之孙,外门弟子,元神境巅峰修为。

顾鸿不开口,他便自己笑着说道:“爷爷,您给我传讯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我看那封家书的时候,还以为您已经半只脚踏上黄泉路,我若再不快些启程,就会连您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可眼下看来,您的气息沉稳,精神矍铄,少说也还能再活个几十年。”

听到这样的话,顾鸿居然也没有半点儿生气,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此时他已经气到头了。

“我若不以噩耗相传,你是不是还要待在外面不肯回来?”

顾太阴上前几步,蹲下身来,伸手按住顾鸿满是褶皱的手背:“爷爷说得哪里话,您是我爷爷,您若想见我,只需一句话,孙儿即使在天涯海角,也必然会赶回来的。”

“哼!”顾鸿不假辞色,“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真要如此,老夫之前几次三番的传书为何皆石沉大海,杳无音讯?要不是偶尔还能听到你又在什么地方惹了什么人,老夫都已经准备着手给你立衣冠冢了!”

顾太阴大惊:“爷爷,您之前给我传过书信?为何我没收到,难道是中途被人给劫了?”

顾鸿一张老脸迅速变幻,最终还是没忍住,抬头狠狠地朝顾太阴的后脑勺来了一下。

啪!

“哎哟!”顾太阴连忙抱头,故作委屈:“爷爷你为何打我?”

顾鸿咬牙切齿,口水飞溅地喷道:“你少给我装!说正事!你也知道外门现在是何等火热,为了天庭之试的名额,每一个弟子都在奋力拼搏,恨不得在悬空岛上将自己毕生所学尽数施展一通!你先前不想入内门,老夫已经答应过你,但这次好不容易外门也有了机遇,你可千万别再给我找什么借口,老夫一概不听!”

顾太阴放下手,站起身,脸上又习惯性地挂起浅浅的微笑。

“爷爷,孙儿要是没猜错的话,这次机会,这场声势隆重的外门选拔,应该是您老人家专门为孙儿准备的吧?”

“呵,你还怪敢想的?”顾鸿讽刺他一句,“你爷爷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本事,不过是区区外门总务堂堂主而已,偌大的外门,八万多外门弟子,统统归属于总务堂辖制管理,而且你爷爷我头上居然没有任何一个来自内门的长老直接监管,那你应该想到的就不是总务堂有多么大的权利,而是总务堂对于整个蜀山来说到底有多么的……不重要!”

“那现在这又是什么情况?”

“现在啊,你应该感激内门的那位师兄,虽然他年纪比你小,入门比你晚,但他可比你小子靠谱多了!”

顾太阴撇嘴,故作不满地道:“爷爷,我才是您的亲孙子!”

“废话,你要不是我亲孙子,我早把你赶出去了!”顾鸿微微抬头,感怀地道:“他呀,我也只见过一面,但是见面之前,就接连不断地听到他的名字,修行也好,历练也罢,临机决断等,莫不是上上之选。你小子看起来洒脱,可还有得学呢!”

“爷爷,你可不常夸人。”顾太阴被他说得来了兴趣,也问:“这位小师兄,姓甚名谁?”

“王鲤。”

“王鲤……有点奇怪的名字。”

“是吗?”

“是呀,以鲤为名,他爹是孔子吗哈哈哈……”

“他爹倒不是孔子,不过他爷爷挺有名的。”

“噢,是谁?”

“执法殿主,王阔。”

“呃……”

顾太阴一瞬间收敛笑容,声音都放低了许多:“真的?”

顾鸿微笑:“绝无虚假!”

顾太阴面皮抽动,似乎回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记忆。

良久,他摇头晃脑地道:“好吧,顶多我不去招惹他就是了,反正我本来也不会和他有什么交集。”

顾鸿忍不住笑说:“王殿主虽然名声多有凶恶,但在老夫看来实在是功德无量,宗门中如你一般的顽皮猴子可不在少数,他以一己之力力排众议,几番严峻宗规律法,将你们全部都收拾得服服帖帖,不知给我们这些长辈省了多少心。”

顾太阴抬起眼帘,委屈地说:“爷爷,王殿主太狠心了!我这辈子估计都忘不了那顿打……”

“那必然是你自己活该!”

顾太阴顿时不说话了。

顾鸿摇了摇头,叹道:“蜀山,真是个好地方啊,虽然外门总务堂不重要,但爷爷在此栖身,既得安稳,又能一展所长,不负此生了。”

顾太阴也笑:“爷爷您又没有多么强烈的权利欲望,也不想着更进一步提升自己的地位,总务堂正适合您。”

“是啊,总务堂的确很适合我这种人,宗主当年任命我做堂主的时候,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能做好,可事实证明,宗主的眼光的确非常精准。”顾鸿感慨一番,眼眸微转,望着眼前正值青春的孙子,忽然叹息。

“只可惜,你爷爷我这几百年的堂主,如今也算是做到头了!”

此言一出,顾太阴脸上的笑容当即消失,好似从来就不存在。他眉头微蹙,疑惑道:“爷爷,发生了什么?”

顾鸿冷冷一笑:“你不是猜到了吗,为了给你准备这场声势隆重的选拔。”

顾太阴额间沟壑更深:“爷爷,我回宗以来还未了解近期发生了何事。”

“简单,为了让你这个不愿意加入内门的外门弟子也能参与天庭之试,所以你爷爷我不得不耍了一些手段,聚众跪门、以下犯上、威逼内门,让内门不得不答应条件,以此平复外门弟子的怨怼之心,而你,自然也可趁势而起。只不过,你爷爷我能力有限,终究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顾太阴听他言语,一字一句,直叫他心也惊来肉也跳,这既是对宗门的敬畏,也是担忧顾鸿的安危。

“爷爷!您……”

“闭嘴!废话少说,反正事情老夫已经做下了,已成定格,无可更改。好在,这次来的是个少年天骄,虽然少年人处事更加凌厉果断,但同样也更容易讲通情面,当然老夫觉得他在乎的不是情面,而是蜀山本身。若是换了陈无咎主持此事,老夫必然不会暴露地那么痛快,因为他即便答应了老夫的条件,也一定会把你排除在外!所以说,老夫现在还能够落得个隐退的结局,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你,不要浪费机会。”

顾太阴蹙眉不语。

顾鸿拍桉而起:“说话!你是不是又要推脱?老夫告诉你,这次你要是敢不去,那老夫就……”他胸膛急速起伏,转头左顾右盼,最后厉声道:“你若敢不去,那老夫就从自封修为,从悬空山一头跳下去!”

顾太阴哭笑不得,连连点头:“爷爷,我也没说我不去啊,只不过此事您做得太……太没有必要了。”

顾鸿哀叹不已,抓住顾太阴的手,略带浑浊的眼眸中闪烁荧光:“你是我孙子,为了你,我做什么都可以。”

顾太阴动容不已,反握住这只苍老的手:“爷爷,我是说,其实你要是早点以死相逼,我也可以加入内门的!”

顾鸿面庞骤僵,眼神一滞,嘴唇很快颤抖起来。

顾太阴见状,连忙抽出手来,一声剑鸣响起,他的身影当即消失。

“爷爷,我这就去擂台!”

顾鸿遥望天边剑光,蓦然失笑,暗骂:“臭小子!”

他当然知道顾太阴所言不过是调笑而已,真要是以死相逼就能让顾太阴加入内门的话,他顾鸿又岂会是那种死要面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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