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血红的剑气在滚滚流转之中,缓慢却又坚定地融入了王鲤的体内。
画面真实得好似虚幻。
西天灵山,如来终于变了脸色。
通明殿内,玉帝先愣而后大笑。
地府之中,传出一道悠然叹息。
王鲤浑然未觉,一面沉浸于体悟残余剑气,一面迅速将自我剑道从无到有地修炼起来。
前者还好,后者看起来就像是他突然再度顿悟,接着便直接突飞勐进。
可再怎么仙惊神异的画面,在圣人剑道的影响下,似乎也不足为奇了。
这便是王鲤的真正打算。
此行的主要目标是为了实战历练,而他的实战能力主要集中于剑道。
所有从经书中悟出的法门,不论等级,不论出处,都是为了辅左剑道。
毕竟离开之后,他一个蜀山弟子不可能只施展出地藏法身、脚踏金莲去战斗,那样别人不仅要怀疑王鲤的身份,还会质疑蜀山的剑道。
剑诀运转,顷刻间剑意衍生,片刻后剑心凝成。
同一时间,王鲤第三次从头修炼剑道,也得以第三次锻造剑灵!
这一回,剑灵终于彻底褪去了烧火棍模样,显出完整清晰的剑形!
与此同时,王鲤的剑心与剑意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剑道之路一往无前地精进了一大截!
河水濡染剑道气息,水流中慢慢地渗出凌厉之意。
奔腾向前的通天河,蓦然间好似一柄流动的仙剑。
河岸,几个徒弟都感应到了河流中压制不住的剑道之韵,一个个瞠目结舌。
随后,河水汹涌,惊涛怒浪,风起云涌,风雷动变,雷霆转落,电光不绝。
恍忽之间,一派末日之景。
孙悟空与小白龙各自回返,站在岸边也不禁目光如电,惊叹不已。
“好生刺人的剑气!”悟空评价。
八戒瓮声瓮气:“猴哥,这该不会又是师父吧?”
小白龙摇头:“除了师父,我想不到别人了。”
沙僧坚定:“师父是天才,一定是师父!”
孙悟空抱着金箍棒一脸奇异地摇头:“师父练剑?怎么感觉总是有些怪怪的。”
八戒干脆地说:“佛门就没有多少人是用剑的,倒是……”
“呆子闭嘴!”孙悟空连忙呵斥。
八戒本也没有要说出口的意思,被他这么一吼,倒是委屈地噘起嘴来。
“两位师兄,佛门也不少用剑者,譬如文殊菩萨的法身便手执宝剑,不过此剑为慧剑,可斩断一切无明愚痴、五毒烦恼。”
悟空回头看他:“师弟好见识,还知慧剑之理。”
小白龙摇头:“都是这些年从师父口中听来的。”
“慧剑有形而无质,河中剑气形神兼备,好似仙剑坠凡,点滴水流皆已成剑,师父领悟的不是慧剑。”沙僧一本正经地说。
八戒却道:“敖师兄,往后我才是师弟。师父说了,你是二弟子。”
小白龙苦笑摇头:“师兄不必如此,师父的话弟子的确不敢不从,但我知道以自己的能力不足以做二师兄,所以私下我便是三位师兄的师弟。”
这是小白龙的生存之道,或者说,这就是现在西海乃至四海龙王的生存之道。
尽可能地低调做人,也低调做事,最好谁也不要注意到龙族的存在。从洪荒第一次大劫开始,龙族便一直在为之还债。
但不论如何,他这一番话还是博得了三人不少好感。
八戒这时也讲出几分颇有道理的话来:“敖师兄,师兄弟之间的位次不过排序先后,师父所说也有道理,你先我一步入门,往后你安心做二师兄便是,我做三师兄,沙师弟还是沙师弟。”
老沙有些憨憨地笑道:“我又有一个师兄了。”
交谈之间,河水勐然翻覆,接着一道冲他水柱高高升起。
水滴如剑,水流似剑,这道水柱腾空之后,更直接凝结为剑!
剑锋朝下,多余的洪流尽情泻落,剑柄之上,王鲤肃然而立。
大河之剑,高达百丈,滔滔翻浪,滚滚覆海。
此时他的修为来到了与本体相等的层次。
当世炼气化神之巅,也就是后世的元神境。
天穹之上,云层洞开,仙光凝聚成束,将王鲤笼罩其中。
“师父要成仙啦?!”八戒惊呼。
“你真是个呆子,看那云里,分明是天庭来人了!”
正如悟空所说,白云渐消,太白金星带着天庭仪仗从天而来。
王鲤愕然地从他手中接过九转金丹,一边震惊,一边欣喜。
虽然这金丹带不走,但起码现在能拿在手里就好像多了一条命,将来还能尝尝味道。
王鲤道谢之后,太白金星匆匆而去。
而后他还未来得及思索,空中佛光又现。
观音又来了。
“拜见观音菩萨。”
莲台之上,观音望着他手中的细颈白玉瓶,眼底闪过一丝无奈。
玄奘这一天不到的时间里给佛门带来的惊喜已经够多了,甚至都快成了惊吓。
“玄奘。”
“弟子在。”
“九转金丹,乃世间独一无二的一等仙丹,可起死回生,可立地成仙。天庭以此作为贺礼,实是有心了。将来你若证得果位,勿忘因果,必予厚报。”
王鲤感觉这句话不是对他说,更像是对天庭讲的。于是他立刻想到了一些问题,眼光不加掩饰地微微闪动,直接暴露在观音面前。
观音见状,亦是心头一动,道:“玄奘,这颗九转金丹,你想如何处理?”
王鲤看了看瓷瓶,忽地一笑:“此丹既然天上地下堪称第一,那便留待将来,救人性命。”
观音笑容更深:“你已入修行之道,不想吞服此丹?你或许不知,此丹对修为无甚影响,你可以此直入天仙之境。”
王鲤无有犹豫地摇头,一本正经地说:“佛门修行,重在心境,一朝顿悟,便证果位。弟子修行,只为除魔卫道,更何况,修行也如参悟佛法,当徐徐图之,弟子从未妄图一步登天。”
“善!”观音对他的态度十分满意,略一停顿,转手便将一柄仙剑送到王鲤面前,“此剑为贫僧当年偶然所得,今日你既悟得剑道,便予你护身吧。”
“多谢菩萨!”
王鲤双手捧剑,抬头之际,只见观音对他微微颔首,接着便莲台一转,倏然远去。
想来,此刻观音应当认为与他达成了某种默契?
可实际上呢?
王鲤不是不想服下九转金丹,而是他最好在元神境锤炼实战能力,最多不能超过归道境。
因为他的法宝“阴阳均衡”最多只能将他提升到归道境,而且天庭之试是否允许使用这等法宝还是未知之数。
他的目标多是那些小妖怪,而不是真正的大妖。
或者,让那些大妖心甘情愿地降低实力与他对战,这边要看王鲤的手段如何了。
脚踏金莲,破空上岸,大河之剑顿时溃散,水流坠落后发出隆隆震响。
布鞋与袈裟皆未沾湿半点,一手执剑,习惯性的动作很是熟稔潇洒,不见半分往昔孱弱,眉眼之间皆有果决凌厉之气。
“走!”
悟空笑嘻嘻地凑了上来道:“师父,取经之路,当一步一个脚印,这河水宽阔,你虽有修为,但能过得去吗?”
王鲤也笑着回应:“别小看我。”
随即,五人动身。
悟空飞在高处,小白龙帮他提着九环锡杖,八戒紧紧跟在王鲤身旁,沙僧依旧挑着担子。
王鲤脚下每走一步,都会生出一朵金莲,排开河水,承托自身。
走了不一会儿,他们忽地听到岸上敲锣打鼓,隐隐还有一片喜悦欢快的笑声。
五人回头去望,顿时看见岸上百姓雀跃的高举双手挥动,好似在致谢欢送。
王鲤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
悟空飘在空中也忍不住说:“师父,自打您将我从五行山下放出来之后,这次是我最佩服您的一次。”
八戒从不让悟空专美于前,吭哧吭哧地道:“师父,老猪我也这么觉得,虽然感觉奇怪了点儿,但现在的师父确实果断多了。”
小白龙笑言:“想来师父本该如此,只是往昔不曾展露而已。”
沙僧:“大师兄、二师兄和三师兄说得都对!”
前行不停,跨过河水后,五人径直往西。
以前唐僧虽然骑马,但身子骨孱弱,一日也不可时时赶路;此时王鲤即便步行,但脚程却是更快,偶尔星夜兼程,他不叫苦累,其他人更没那般面皮,八戒纵然想耍赖,王鲤也只顾往前不理他,他最终还是只能追上来,反复数次,八戒也绝了偷懒的心思。
这一日,行进的五人忽然又遇到一座大山。
路窄崖高,石多岭峻。
林光漠漠烟中澹,山骨棱棱水外清。
嵯峨矗矗冲霄汉,峦削巍巍碍碧空。
王鲤脚下一顿,四个徒弟也都停了下来。
童中剑光隐白芒,望气观风显真容。
但见那山岭之内虽无妖风腾起,也无凶魂利啸,甚至还有缕缕仙光乍然而起,遮掩不下,隐瞒不住。
而大山顶端,鸟鸟气运上升汇聚,化作一颗硕大的牛头,鼻尖套着金环儿,双角弯弯冲云霄,额顶更生一只金黄锐利且更长的独角,两眼宛似日月,威势当真不凡。
这等仙光流霞,五色神蕴,即便是兽身,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称作妖了。
悟空上前:“师父,此山难行,我看还是骑马上山吧?”
小白龙也说:“师父疼爱弟子,弟子也当孝敬师傅,您就到我背上来吧!”说着便要化马。
王鲤摆了摆手,“不必,只是看此山巍峨高大,顿生感慨。”
“师父,您又不会作诗,感慨个什么劲儿啊?”八戒都都囔囔。
王鲤斜睨:“我要作出诗来,你这憨货怕也听不懂。”
“师父怎的总是小瞧俺老猪?”
不听他抱怨,王鲤启程上山。
一行人翻山越岭,过河跃波,正在山头,却见不远处山坳里楼台高耸,房舍清幽。
悟空一望,正要说话,王鲤却早已冲他微微摇头,悟空心中明悟他这是看出东西来了,于是眼珠儿一转,悄悄盯着八戒偷笑起来。
不一会儿,他们来到山坳里,靠近那连片的房舍。
王鲤却主动停下。
“悟净,放下东西,就地歇息吧。”
八戒果然立刻站了出来。
可王鲤不等他说话,直接道:“八戒,前方屋舍绵延,想来应有人家,你去化些斋饭,我们吃了再走。”
顿时,八戒面色转喜,笑呵呵地说:“好嘞,师父,您就在这儿等着吧!老猪我去去就回!”
悟空偏过头笑了笑,才又正色对他叮嘱:“师父腹中饥饿,你切莫耽搁,快去快回,记住了吗?”
“知道知道,我化缘的次数可不比你少,况且师父现在化缘都是给钱的!”八戒浑不在意地应了两声,挥着双臂,姿态惬意地快步而去。
见他走远,悟空回头:“师父,可否要我去化些斋饭来?”
沙僧闻言一愣:“三师兄不是去了吗?”
王鲤和悟空相视一笑,道:“不必了,如今我早已辟谷,偶尔一餐便可。”
“那好,我观此地妖风阵阵,恶气汹汹,正好留在这里守着师父!”
他这番言语,代表他看到的和王鲤看到的截然不同。
这并不能说明火眼金睛不如王鲤的剑童,而是那青牛定然对悟空的眼睛有所准备。火眼金睛是在老君丹炉里炼出来的,而青牛又是老君坐骑,有此防备也是合理。
小白龙捧着紫金钵化龙而起,不多时便捧着一钵清水返回,“师父,走了大半天,喝点水吧。”
王鲤颔首接过。
自打他让小白龙不必继续化马之后,这条龙就变得越来越殷勤了。在未曾发现他有什么二心之前,王鲤很愿意相信他的真诚之心。
四人稍作片刻,忽地便听山摇地动,放眼一望,那一片建筑突然变成了一口深不见底、黑黢黢的山洞。
八戒先是喊着救命,可很快就变成了一阵接着一阵十分刺耳尖锐的猪叫。
小白龙和沙僧面色皆变,悟空笑得前仰后合,就地打滚。
王鲤端坐不动,微微一笑。
“听起来,那户人家居然在杀猪了。悟空啊,你说,他们是不是不知道僧人只能吃素?”
悟空笑得抽搐起来:“哈哈哈……是极是极!师父……哈哈,师父说得对,这荒郊野岭,世外人家,说不定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和尚呢?哈哈哈哈”
小白龙此刻倒是看出不对劲了,于是只能无奈摇头。
而沙僧反应慢些,惊慌地道:“不是啊,师父!我听着不像是在杀猪,倒像是师兄的叫声!”
“是吗?可我听着真的很像是杀猪啊。”王鲤反问。
悟空又说:“对对对,师父说的没错,人家正杀猪呢,这是要款待我们呢,噗……哈哈哈哈!”
沙僧有些犹疑不定,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不多时,他更慌了:“不是啊,师父,大师兄,你们听错了,真的是三师兄的叫声啊!而且那房屋都变成了山洞,肯定是妖怪的洞府!”
王鲤这时才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来。
“那可能真的是我们听错了吧,悟空,小白,走吧,一起上去看看。”
悟空赶忙来到王鲤身旁,边走边说:“师父,那妖怪有些本领,要不我一个人上去吧?”
“无妨,悟空你记住,为师从来都不会轻易以身涉险,若有你不明之处,定是为师有所打算。”
“这……好吧,老孙记住了,不管怎样,我还是会尽力护住师父的。”
一行人来到洞口下方,洞穴中当即冲出一群举着刀兵呜呜渣渣的小妖。
小白龙和沙僧亮起兵器,悟空和王鲤却看着他们笑了起来。
不多时,洞中又一群妖精簇拥着一个大妖走了出来。
皮肤青黑,头顶两根牛角,额头还有独角,一对牛耳扁扁向下,一身黑袍,大红披风,倒是威风得紧。
他一张口便是呵斥,嗓音粗糙,声亮如钟。
“和尚,你带人来我洞府做甚?莫不是与方才那盗我衣服的小贼同伙?”
悟空憋不住又笑。
王鲤却说:“我来做甚你最清楚,你不就是在这儿等我的吗?”
这般直率的言语,反倒让青牛一愣。
“胡说八道!吾乃金兜山独角兕大王,怎么会认识你这个不知从哪儿来的野和尚?!”
“独角兕?你不是牛吗?”王鲤又问。
当即,青牛心头一紧,不免悚然想道:莫非我暴露了?
王鲤又道:“你既然不知我从哪儿来,那我便告诉你,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去往西天拜佛求经!”
此言一出,青牛如何作响他不知道,反正他自个是挺爽的。这两句话以前没少听唐僧讲,也有许多小伙伴忍不住模彷,可今日,他却真的以唐僧的身躯和口吻说出这话来,算是补足了往日的情怀。
青牛还未回神,王鲤不禁催促:“该你了!”
大家好好地演个戏,你怎么还走神了呢?
“啊?哦哦,对。哈哈哈,原来你就是东土来的和尚,我听说吃唐僧一块肉,发白还黑,齿落更生,你今日不请自来,倒是我的运道了!”
王鲤看他那欣喜与嚣张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青牛见状,也自豪地挺了挺胸。
紧跟着,王鲤却说:“我有一个建议,你要不要听听看?”
“哦?”青牛微疑,“你且说来我听听!”
“你将修为压制得与我等同,你我二人斗上一场。我若赢了,你便放了我的徒弟,我若输了,自当任你处置,即便你便将我二人一并吃了去,贫僧死后也当无怨言!”
青牛一愣,旋即发自内心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这和尚,是要与我单挑?”
王鲤微笑颔首:“不错,我要跟你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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