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被偷了。

她对阵法结界一窍不通。但思来想去,若不是她去招惹那只鸡,他也不会被父亲带上枷锁施加结界,原本还可以靠微弱的灵力穿过金笼寻点花样,现在倒是除了吃睡什么也不行了。

半个月后,她带着欺骗了母亲教她破解之法的愧疚和即将破开结界的欣喜又垫着凳子垫着书爬了上去。

那只鸡看到日日夜夜只能在笼子外与他进行跨龄攀谈的奇人又面对着正午烈日朝他走来了,面上不屑的神情丝毫也不影响他内心的一点点小窃喜。

但是下一步,她就开始用不熟练到难以入目的手势在结印了。看着她密密麻麻冒出的细汗,他有些觉得这孩子很容易让人动容。

结界碎了。

那只鸡终于着了地,两人整日坐在一起谈天论地。母亲要找她了,她就翻了围墙装作一副刚进门的样子。她端了她最爱的孜然排骨还有炒土豆丝,一筷子菜一勺子饭毫不含糊,对她来讲这很有意思,就像饲养小动物一样。而对这只已经很久没吃过正经饭的小动物来说,这顿故作清高却还是老老实实一口口嚼下去的饭菜饭其实是一个饯别。

因为第二天,他就被偷走了。

是一位道行尚浅的修灵人,看出了他真身,却分不清妖神。于是便甩下了金笼子上两条扭曲的杆,捉了鸡回家问师父。

子车霖被骂了一顿,又被禁足了。她偷偷听到刚把她扔进房的父亲在和求情的母亲抱怨:“马上就要到交易的日子了,偏偏这个时候灵物不见了!”母亲在一旁用似水般柔和的声音安慰,却也浇不灭父亲的怒火,只是把父亲对母亲的耐心展现了出来:“夫人,这让我怎么跟人家交代嘛”

“灵物?”子车霖小声嘟嚷道。她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暴力举动而感到半分委屈,与此相比,她更在意的是“小红”现在被人偷走,是被杀了?还是自由了?还是……被卖了……

她后知后觉,小红在他们这里,不就是在等着被卖吗?是什么让她自以为是觉得绑架小红的这个人贩子的凄凉地是他的家?

是了,全身金火绚烂,她为那只鸡取名叫小红。

子车霖也是修灵人,最清楚妖物被捉住后的后果,她必须出去找他,找到他,不带回来,放了他。就这么下定决心后,子车霖又开始算计她亲娘了。

她说闷到想吐,然后母亲就连忙窜了进来,说要去透气,母亲扶着她出去,说要闻花香,母亲踮着脚拉低了茎梗。

弯了腰的月季也留不住想走的人。

子车霖一跃而起,是家庭禁锢破碎的玻璃声——她翻过之前无数遍把她圈起来的墙,逃了出去。

母亲的神色并未有纠结和犹豫,就如同她那下定决心的女儿。

看门犬一动不动盯着墙外,待到子车霖跳了出去,它便从大门跑了过来,冲着墙外吠了一声,母亲柔和地道:“去吧。”

子车霖一出门就朝着直线狂奔,冲到十字路口才意识到:她根本不知道去哪儿找人。此时看门犬在身后叫了几声,她连忙掉头。

已经不知道走到哪儿来了,在狭小的墙脚躲在攀得密密麻麻的青藤里,阴沉沉的天空下,一人一狗唯一的藏身所。她的下巴抵着狗的额头,把它圈起来,生怕惊扰了这户人家。狗在狭窄的空间里始终摇晃着大尾巴,喉咙里咕呜呜的声音只有子车霖读得懂。

她已经忘了多年前是如何从墙外爬上那三层的私家楼了,她只记得当时两个修灵人是如何拦着她,她又是如何死抱着不松手护着鸡然后打不过在逃到大街上喊非礼的。

口口叫着的小红现在已经成了黑红了——身上全是枯到发黑的血条,堵在骇人的伤口上,天旋地转之间,它勉强地睁开失去光泽的双眼,因为实在是太吵了——不停叫着“非礼啊,快来人啊”而且抱着它的这个人也眩得它发晕。

子车霖却是越喊,头脑越清醒得很——因为她已经尴尬到无地自容了。虽然,但常今那丫头在谈笑之间教给她的歪法子还真有用。现在那两个自恃清高的修灵人已经不敢靠近了。

总之就这么到处耍阴招一边脚底抹油不停溜,他们竟甩开了那两个拼死也要抓鸡修灵人。但不幸的是,为了拖住他们,灵犬也去垫了底。这个地方路痴的子车霖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林子。可问题是,现在她们处在林子中央,就算是烧了,她也望不到回家的路。而且盲目地走,只会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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