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商雀是个谨慎的人,虽不知道寄来这封信件的人是敌是友,他也无法拿定主意,所以立刻给我发来了邮件。

私生活混乱啊……倒看不出来江俞这种外表如此干净的男孩子,原来私底下玩的如此花。我摇摇头,心想他人的生活作风又与我何关呢?

只是现在是合作的紧要节点,万一鼎同资本被爆出了这条新闻,明顺创投砸进的钱,那可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可若放弃这一项目,转而与利辰集团洽谈业务,我又觉得不甘心。

而且当初发布会上,李帘给我的态度着实奇怪,我总觉得利辰集团背后或许还有真正的掌权之人。

我起身泡了一杯果茶,正想继续坐回原位查看工作邮件时,却突然听到厨房里传来“噗通”一声。

紧接着是碟子砸在地上的清脆声。

我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悸,拔腿往厨房跑去:“妈!”

再次坐上医院的救护车时,我脸色苍白一片,身体内气血流通不畅,让我的手脚都开始发冷。

昏迷的母亲被推进了手术室里,缓缓关上的大门遮掩住了我最后一丝求救视线。

头顶上的白炽灯刺得我眼睛生疼,我无力地沿着墙壁瘫在地上,手指遮挡住脸,却有液体顺着指缝渗了出来。

三个小时后,一直紧闭着的大门终于打开,满脸疲累的医生边摘下医用手套,边和我说道:“病人的身体状况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她的心脏病最近发作得越来越频繁……刚才病人休克了好几回,一直加大着除颤仪的电流对病人心肺复苏。可病人现在还没清醒过来。”

“过一个小时后,我们会再来检查病人的情况。但明天早上,病人应该还要做一回小型手术……而这一份病危通知书,麻烦家属先签个字吧。”

我的大脑突然空白一片,医生口中蹦出的每一个字从我左耳滑进,又从我右耳偷偷溜出。话语断成字节,音符破碎而慌乱。

病危通知书被交到我手上时,我的手指不断哆嗦着。

看过雨夜的那场车祸血色,经历过陈祁廉的突然撒手人寰……可原来这种时候,我依然无法淡定下来。

那一刻我脑海中甚至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如果这个时候,楚庭在就好了。

如果他在,就好了。

哪怕心中已经悲痛到了极点,可我神情上依旧没显山露水,平静到连主治医师都忍不住频频回望过来。

我签下龙飞凤舞的名字,看着“陈娇”这个名字却有一瞬恍然。

医生走了,护士也离开了。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留下我一个人。我感觉自己好像游荡世间的孤魂野鬼,无路可去,也无路可退。

拿出手机时,我下意识拨出了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可却传出了“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冰冷女声。

一次、两次……回回如此。

我明白,自己是被拉黑了,嘴角免不了向下括出弧度,嘲讽自己的天真与愚蠢。

电话我最后打给了顾柬,可是我没想到,他会那么快赶过来。

他看到我通红的眼眶时,神情一愣,放慢脚步朝我缓缓走了过来。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眼泪,努力扬起一个笑容,问他:“你怎么那么快就赶过来了?顾家老宅在市中心,你从那边赶过来,最快也需要花一个小时,不是么?”

可只用了二十分钟,他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但很奇怪,以前楚庭在我最需要他的节骨眼上出现时,我会觉得他浑身缀上了细碎的光芒,觉得他如同从天而降的神袛。

可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都没有给过我这种感觉。

顾柬幽幽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小心翼翼的,像在纠结着要如何开口安慰我。

“别坐地上了,容易着凉。要不然我还是扶你到旁边的椅子上坐吧。”

顾柬忧心忡忡,想要安慰我却不知从何说起。而他的西装外套上,还沾着几分血迹,被我眼尖地瞧见。

他把我带到蓝色的卡座上坐着,又给我递了一杯热咖啡暖手。而后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掏了许久,终于掏出了一把娅曼蒂巧克力。

是我最爱的那一款巧克力。这么多年也只有楚庭会随身携带。

我接了过来,却发现巧克力的外衣上也沾染着血迹,有些茫然地看向顾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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