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十九年,春。

生机勃勃,万物复苏。对于大燕的农民来说,春天只意味着一年的劳作又要开始。燕国境内除了流民,阡陌田地上的百姓早已开始一年的生计。当然,大部分耕作的不过是租赁来的田,年底时,要将收成的一部分交给那拥有田地的王公贵胄,即使是耕作自己的田地,官府的人也会照样来收税,往往朝京规定十税一,到了地方就会变成十税二,十税三,甚至有些地方丧心病狂只顾敛财的官员收取一年收成的一半。在这样的环境的倾轧之下,愿意耕作的百姓越来越少,同时,百姓为了抵税,将自己的田地也卖给了王公贵胄。即使有些人有心要反抗,在地方政府的军队之下,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一触即散。如果熟悉历史的人一定知道,这就是每个王朝走到最后都逃不过的土地兼并。

流民,越来越多了。等到他们汇聚在一起,形成一股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力量,等到这些流民中出现了一位有见地,有反叛意识的领导者,等到他们呐喊出那句每个朝代虽然不同但根本上却又一样的话语,就会为这个王朝,敲响终结的丧钟。

当然,对于现在的大燕而言,说这些未必还为时尚早。燕国百姓总归只要还有一丝前路和希望,就还能继续忍下去。可以对于病榻的陶景帝来说,时间已经不多了。

陶景帝躺在床榻上,睁着眼睛,艰难的呼吸着。几日以来,太医已经来了无数次,把脉了无数次,可谁也没有开出一个好的方子,所有的太医望闻问切之后,留给陶景帝的只有沉默,和跪倒在地上的颤抖。陶景帝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可皇后还在虎视眈眈,想必自己一死,她就会立刻扶植自己想要的人尚未,而后垂帘听政,这江山想必不日也就不姓姜了。

陶景帝艰难的做了起来,唤来赵常侍,这位理应监守皇陵的常侍如今日夜不离的守在陶景帝身边伺候着。

“小赵子,”皇帝气若游丝,赵常侍需要跪在地上,附身到皇帝的耳边才能听清楚他在说什么,只见陶景帝继续说道,“把,把许巽和赵都给朕调回来吧。让他们速速回京,朕有要事。”皇帝说完又躺在了床上。

“奴才遵命。”赵常侍听完命令以后连忙退下,急匆匆的去传达皇帝的口谕。

赵常侍走后,陶景帝躺在他的床榻上,眼睛盯着宫内屋顶的那根横梁。他在想,他的儿子姜章是否就是吊死在这么高的横梁上呢?一瞬间,他又想到,自己的时日如今怕也不剩下几天了,可自己死后大燕该何去何从。自己和皇后斗了一辈子,如今蘧大将军也死了,斗来斗去如今燕国变成了这个样子,自己也变成了这个样子。可自己毕竟是天子,怎么能任由皇后压在自己的头上,把握自己的命门,甚至于自己的皇位也都在她的掌握之下,天下岂有这样的天子呢?他又想到自己有那么多的儿女,如今死的死,嫁人的嫁人。仅存的两个,一个是三四岁的稚童,另一个是女流之身,还是皇后的女儿,这让他如何不担心自己的身后事。蓦的,他惊觉,恐怕姜章的死也是皇后势力做的了,毕竟一个四岁小儿,要比一位做了十几年太子的人好控制,即使这太子不是什么人才。可如今,陶景帝对一切都无能为力了。他只能将还在朝京外的许长歌和赵都调回城内。陶景帝内心的愧疚让他对这个许太傅的死里逃生的独子保有着近乎无线的信任,而赵都又是太子的嫡亲表兄,陶景帝觉得有着两人在,多少可以抵挡一下皇后党对于燕国的觊觎。

连日的病重让陶景帝帝苦不堪言,在他逐渐想着自己死后该如何将大燕代代传承下去,如何保护自己太子的皇位安稳无虞的时候,那些痛苦似乎又渐渐的离他远去了。朕的大燕必将千秋万代,陶景帝心里想着,全然看不到大燕如今流民四起,各方势力蠢蠢欲动,而这一切皆维系在他一人的生死之上。就这样,他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他终于睡了过去。

永清此时正在上书房。赵常侍急急忙忙跑过来的时候,永清正对着一大堆奏折发愁。这些奏折也几乎千篇一律,无非是地方伸手要钱,地方伸手要人。永清不明白,为何攫取了燕国大部分收益,像个蛀虫一样的他们,是如何写下找朝京索取钱财的奏折的,所以赵常侍来的时候,她几乎没有发觉。知道赵常侍开始大声呼喊永清。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赵常侍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永清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力从那堆积如山的奏折上离家,看到了正站在一旁喘气的赵常侍,说道:“常侍如此急急忙忙的来到上书房所为何事啊?”

“公主殿下,奴才奉皇上的命令。”赵常侍说道,“皇上说立刻调许巽大人和赵都大人会朝京,还烦请公主为奴才拟一则旨意,奴才好去户部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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