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泽上,一艘沙船行驶其中。船头一玉冠男子,着湖色宽袍,负手而立,墨发迎风纷扬。这人仿若遗世而立,镌刻进了碧水蓝天的湖中之镜。
行船至湖心,一随从上前问道:“家主,可放竿?”
男子点点头,回道:“可。”
这两人正是赵清渠与赵栋。
四名随从手抱长竿,来到船舷边。其中一人将长竿插入水中,另一人递上另一竿,将两竿首尾处连接起来。
赵栋在旁盯着:“再放一竿。慢些!”
随从放下第四竿后,见水面在第四竿第一个标刻处。
赵栋命人起竿,转身对赵清渠说道:“家主,已量,仅得三竿一刻。”
听言,赵清渠走到船舷处,观察着长竿,转眼问向赵栋:“较之以往如何?”
赵栋手捧册子,快速对比一番:“水丰之年三竿五刻;常年三竿三刻;五年前大旱,只得三竿刚过。”
“斗指乙,则清明风至”,赵清渠抬眼看向湖中,悠悠念道,“农物初播”,见湖浅处停着一只小渔船,让人将船靠过去。
船上有一老叟正在清理着渔网,见有船靠过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来船。
赵清渠笑着唤道:“老人家,鱼获可好?”
老叟见来船的人身着贵气,连忙鞠腰回道:“还好,有鱼,可送贵人。”
“老人家,在下只是寻常商人,来湖中赏玩的”,赵清渠温和地解释道:“撒网不易,老人家带回去添一份吃食吧。在下可以看看你打了些什么鱼吗?”
老叟听闻,顿觉轻松,招呼着沙船靠近些。
众人见船头甲板上零零落落地十几条鱼,个头都不小。
赵栋惊喜出声:“老人家今日收鱼颇丰啊!”
老叟也是喜笑颜开:“这几日捕得都多。像平常捕不了的鱼都网起来了。”
老叟看到其中两条鱼,笑意消失,微叹了口气,捧起一条鱼欲放入湖中。
赵清渠出言问道:“老人家为何要放了这条大鱼?”
“唉!贵人不知,这鱼覆底而生。往年水丰之时,打鱼的网到一条都会高兴”,老叟将鱼捧起,展示给赵清渠看,“若是久日无雨,打了,都不敢吃,要开罪湖神的。”
众人细看这鱼,确实长相与众不同,嘴部似鸭嘴,长长地伸出一截,头部圆润,身子似鲤鱼,尾鳍大而长。
赵栋问老叟:“这是什么鱼,未曾见过。”
“我们管它叫‘尖头棒’。贵人,你瞧,这鱼嘴不像根尖头棒子么?”老叟比划着解释道,“丰水的年份,这鱼不好打,打到就吃了。可这鱼还有个说法,叫旱龙王。祖上说,常打到这鱼啊,就要旱了。打到这鱼就得放了,吃不得。我这几日里,时常会打到。”
赵清渠点点头:“原来如此。老人家可是以打鱼为生?”
老叟把两条尖头棒鱼放进湖里,闻言笑笑:“我家是占田户,家里男人女人加起来也占了几十亩田。这几日春播,趁着午时歇工,我就来撒撒网,捞着几条鱼了,回去蒸食,给家里人添点肉。鱼多,就晒一些,酱一些,留着以后短了吃食的时候,还可以给孙子们吃。”
赵清渠也笑着说:“老人家好心思啊!田多粮够吗?”
“唉”,老叟摆摆手,“田多,谷粟都收得。就是税名也多,县粮税、郡粮税、漕粮税都得交。家里人口多,好年景的时候刚够。年景不好就得饿肚子了。不下田的时候,劳力都去拉纤帮转,也可得几个粗粮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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