祢衡对孔融的这般态度也有些失望。

“这样是不对的!”

“古往今来的大儒,远到孟子、荀子,近到马融、郑玄,无一不是秉持着“经学治世”的理念,在不断追求变化,以教化世人!”

“怎么到了文举这里,就这般的顽固呢?难不成是因为新学不符合孔氏的利益,文举就要放弃心中的道义吗?”

祢衡说话不带脏字,但字字句句都在往孔融伤口处撒盐。

现在祢衡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别家的先贤对于经学的态度都是舍一人而为天下,怎么到你孔融这里就连谈都不能谈呢?”

“难不成,在涉及到自己利益的时候,你孔融就成了双标狗?开始对新学的价值视而不见,转而抱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在那狂吠?”

孔融自然听来了祢衡的意思。

祢衡平日里说话其实也总是夹枪带棒的,孔融也并为放在心上,只是这次说到了孔融的痛脚,孔融便再也忍不住了!

“祢正平!”

孔融大喝。

“别忘了!这天下还是汉室的天下!你究竟还记不记得为臣子的本分?”

祢衡冷笑:“天下当然是汉室的天下!但汉室有了毛病,就要对汉室进行医治!”

“医治?”

孔融单手指天:“怎么医治?让新学来医?曹操和杨彪那帮人是来医治汉室的吗?他们分明是来夺取汉室的太下的!”

“文举,你何时变的这么偏激了?”

祢衡并不认同孔融的话:“你若好好看一看新学,不带着偏见去认识新学,自然就会发现新学所倡导的绝对不是如推举王莽那样再推举一个“圣人”或者“天子”取代汉室!”

“那种秽物岂能入我双目?”

孔融见祢衡还在为新学说话,几乎已经到了爆种的边缘!

祢衡也是怒视着孔融:“这样畏于争取的孔北海,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位孔北海!我视你为友,就是因为你与其他凡夫俗子不一样!但如今,如今你与那些个欺软怕硬的世家军阀还有什么区别?”

“区别?”

听到祢衡此言,孔融彻底破罐子破摔:“区别就是我还留你这个得了“狂疾”的人在家中吃饭!”

便是养狗还知道亲主人呢!祢衡站在新学一方,这不是背叛是什么?

祢衡听到孔融居然直接撕破脸皮,虽然心中犹如刀割,但嘴上依旧不依不饶:“孔融!你真以为我稀罕你的几碗饭?笑话!”

“那你就滚出去!”

“孔融,从今以后,我们老死不相往来!”

都在气头上的二人又是互相对着一顿狂喷,祢衡更是撂下狠话:“以后你孔氏必然绝嗣!圣人之泽已斩!你前世祖先迟早被人挖尸掘坟,百世不得安息!”

孔融听闻此言,面色被憋的通红,指着祢衡半天说不出话来。

“指什么指?难怪当年孔子昔年如丧家之犬一样在列国间仓皇流窜,岂料你那先祖估计也和你一样,是个只知道以手点地的懦夫不成?”

把祢衡惹急了,他连曹操都敢骂,更何况一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孔子?

尽管祢衡也知道孔子不是懦夫,但脾气上来了,就是周公到他眼前他都敢直接喷过去!

孔融听到祢衡句句不离他的先祖,怪叫一声后直接冲了过来:“祢衡!你个畜生!”

有道是刀不落到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被砍了有多疼。

孔融以前见祢衡骂曹操,骂的越狠他便越开心,却从来没想过祢衡那嘴巴若是对着自己狂喷自己又是怎样的一副心情。

眼见孔融就要靠近祢衡,孔融突然停止了动作,整个人捂着胸口异常痛苦的蜷缩在地上。

“怎么?这就不行了?”

祢衡嘴上依然在输出,眼神里却充满了担忧,想要上前一步将孔融扶起。

“滚开!”

孔融见祢衡要靠过来,强撑着一口气将祢衡推远:“滚!”

祢衡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你我日后不必再相见!”

到了最后,祢衡还是心软了起来。

不然趁着这个时候再来两句,孔融说不定当场就交代在这里了。

离开孔府后,祢衡一样是闷闷不乐,不知日后该何去何从。

祢衡自己是名士不假,但因为他那张嘴,几乎没有人愿意待见他。

而且祢衡自己也是眼界甚高,认为这许昌除了两人以外,其余众人不过土鸡瓦狗,根本不配与他祢衡相交!

这两人,一人是方才刚刚决裂的孔融,一人则是如今的新起之秀杨修了。

“要去德祖处吗?”

祢衡考虑了很久,但还是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咦?”

就在祢衡纠结的时候,他这才发现在自己的行囊中居然是藏着一封信件。

“平原祢衡亲启。”

在看到何晏信封上写的话时,祢衡心中就荡起了些许的涟漪。

等到打开信件后,祢衡才发现这并不是一封寻常意义上的信件。

没有问候,没有交流。

有的,只有一篇行文流畅的汉赋——

“惟西域之灵鸟兮,挺自然之奇姿。”

“体金精之妙质兮,合火德之明辉。”

“性辩慧而能言兮,才聪明以识机。”

“……”

这篇汉赋开头的几句话让祢衡慢慢放下了轻视之心,开始认真阅读起来。

读着读着,祢衡就发现了问题——

“这篇汉赋,写的不就是我吗?”

不错。

何晏给祢衡写的这篇汉赋,其实就是祢衡数年后于江夏太守黄祖那里亲自作的《鹦鹉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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