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纾撇了撇嘴,懒得接独孤彻的话茬,顺手轻推了他一把,催促道:“起来起来,你还没告诉我怎么知道是我的呢。”

独孤彻受不了她的推搡,直接坐了起来,健忘一般绕开了关于无悠的话题,抓住她的一只手好声好气地解释说:“你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就算听不出你的脚步声,也能闻出你身上的香味儿。”

“是吗?”夏侯纾抽回自己的手嗅了嗅,最近为了谱曲,她每天都很用心的净手,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啊。

独孤彻见她没有察觉到,连忙说:“宫里就你惯用百合香,早前我命人特意为你制了一种香名唤月隐,你却丢在一边瞧都不瞧。不过这百合香倒也应景,故我也就没有追究。”

独孤彻说着还乜了她一眼,仿佛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夏侯纾不以为然道:“我当是什么呢。只不过这百合香我用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了。”

“若谁都像你这么没心没肺的,那还得了?”独孤彻说着看了看她带来的古琴,眼睛放光,“今日这么好的兴致,可是又谱了新曲?”

夏侯纾轻轻点头,起身走到石桌前坐下,摆好了古琴,才转头对独孤彻闲话家常:“前几日昔恬带臻儿进宫问安,顺便把无悠也送回来了,说是驸马与人宴饮,喝了不少酒,回家的时候不肯坐马车,非要骑马,结果不慎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伤了腿,为此她自顾不暇,人都消瘦了不少。”

独孤彻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立马眉头微蹙,不悦道:“驸马摔伤了,竟然没人告诉我,这些人都是怎么当差的?”

“昔恬说驸马并无大碍,不想让你担心才不让我告诉你。这几日我也没有听到更坏的消息,才跟你提一嘴。”夏侯纾解释说。

“无事也就罢了,叫他好生养着吧。”独孤彻摆摆手,心里又有些不放不下,不由得抱怨了几句,“百里寻也一把年纪了,儿子都快弱冠了,做事还这么没有分寸?他若是有个好歹,岂不是苦了我的昔恬?”

夏侯纾叹了口气,又说:“驸马做事没分寸是事实,昔恬这次确实是着急了,你心疼女儿也是常理之中。不过你是不是忘了,无悠也是你的女儿?她这次回来,跟之前不太一样,老跟我说要去闯荡江湖,行侠仗义。我找人打听了一下,听说她之前还去了趟越国公府,想把她四表姐拐了一起走,要不是她舅舅舅母发现得及时,指不定这会儿跑到哪里去了。”

独孤彻听到女儿要去闯荡江湖,原本还挺生气的,然后又听到被夏侯翊夫妇拦了下来,他立马就不着急了,反而说:“我看无悠虽然与昔恬亲近,性格还是随你,当年的你,也是一心想要出去闯荡的。”

夏侯纾深吸一口气,她很想告诉独孤彻,她当年一心要出宫,只是想追查夏侯翖的下落,而非要去闯荡江湖。再说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比如这深宫高墙里也处处充满险恶,她又何必舍近求远?

可是三十多年过去了,再解释好像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她说:“我最近谱了一支曲子,今日正好弹给你听听。”

独孤彻一听真的谱了新曲,立马就凑了上来,兴致勃勃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那些糟心事我懒得去理了,随他去吧,让我听听你的新曲。”

夏侯纾轻轻一笑,端坐好便开始抚琴,一边吟唱:

半剪烛光借月独焚香,花落无声虔诚无奢望。

世事无常繁华恍如梦,红尘万丈聚散两匆匆。

举杯独酌岁月微醺中,只愿你停住流转的眼眸。

残阳如血漫漫人生路,策马故里有你才从容。

花开花落芳华俱无踪,却情愿痴守难解的情柔。

东篱对饮浅谈露深重,白衣霜华与你共春秋。

独孤彻没有说话,只是轻抚夏侯纾的长发,青丝绕指柔。

夏侯纾的心,忽然安定下来。这种感觉就是,即使天地沦陷,有他在身边,她亦可不必惊慌。得此良人,她此生已无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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