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的女伎以及一些百姓全都围堵在了开封府,要求开封府重审此桉。
百姓有此请求,开封府自然不能否决。
当即,杨左将桉宗转移到了开封府,并且再次提审了许逢春、苏暖暖、翠锦社的姑娘们、以及围观的一些路人。
最后,杨左宣布:维持原判。
此举动,再次将汴京城的女伎们惹怒了!
“我们受人侮辱,难道就不能反抗吗?那许逢春先侮辱苏暖暖,而后又将我们这些姐妹们全骂了,我觉得即使杀了他,都属于过失杀人,都应该轻罪处理!”
“哼!官府就是在偏袒他,认为此人能考中进士,所以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尊严,我们不服!”
“姐妹们,我们要去宣德楼静坐,我们要让官家也知晓此事,那许逢春若是能考上进士,那将是我大宋朝百年来最大的耻辱!”
……
民间的议论鼎沸,除了伎女外,百姓、士子、就连官员们都参与了进去。
御史台的御史们也开始上谏,认为开封府处事不公,违背民意,像许逢春这样的斯文败类就应该严惩。
很快,越来越多的官员都参与了进来。
“官家,臣以为,翠锦社的姑娘们无罪,她们乃是为了帮助别人,而许逢春实在太过于侮辱人,开封府若不惩罚许逢春,百姓们绝对会认为朝廷处事不公的。”
“官家,臣建议,罢黜许逢春的省试资格,此等狎妓的人渣,怎能入我大宋朝堂!”
“官家,此事乃是情大于理,且不可不惩罚许逢春啊,不然,百姓会越发厌恶官身与士子身上存在的特权的。”
……
此事,将赵顼整得也是一脸郁闷。
从情感角度来讲,许逢春确实该挨揍,他因辱人在先,才经受到殴打,那些翠锦社的姑娘们确实殴打有罪,但许逢春不能无罪。
但是,从大宋法令来看,在许逢春与翠锦社姑娘的争论中,他确实是弱者,并且也得到了报应。
杨左和洪宝禄乃是依据大宋法令惩罚,并无过错。
可是,却丢失了人心。
赵顼虽为皇帝,但也不可能亲手推翻大宋律令,故而无论官员们如何上奏,弹劾开封府的不是,赵顼都没有回复。
随着时间推移,这种事情慢慢也就澹了。
法令就是法令,不会根据任何人的情感而转移变化。
而此刻,许逢春得知开封府复审依旧坚持原判后,不由得有了底气,再次逛起了勾栏瓦舍。
明显在赤裸裸地挑衅。
不过他得瑟还不到一晚上,又被揍了。
这次揍他的乃是汴京城皇城司的女提举,夏采薇。
并且揍得还不轻,预计没个七八天是下不了床了。
这一日,午后。
身穿皇城司制服的夏采薇出现在赵顼的面前。
杨左和白宿都在一旁站着。
二人知晓夏采薇就相当于当今官家的妹妹,如今打了人,他二人便直接求助官家定夺。
“采薇,你这次有些过分了啊!知法犯法,在皇城司这几年都白干了吗?”赵顼瞪眼看向白宿,道:“白宿,你作为皇城司总提举,是怎么教她的,她一个女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啊?”
白宿一脸无辜,这锅背得实在太冤枉,但他哪敢反驳,当即拱手道:“臣有错,臣回去之后定当严加管教!”
“官家,我觉得我没做错。您都不知道,百姓们知晓那许逢春被揍了,一个个的有多高兴,这就是民心所向啊!小女子以为,民心高于大宋法令,请求官家将许逢春治罪,我……我也认罪,求官家责罚!”夏采薇一脸开心,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
“唉!”
赵顼长叹一口气。
“你以为,朕听到许逢春又被揍了,难道不高兴吗?”
“但高兴归高兴,凡事还是要根据大宋律法来,在此次事件中许逢春就是受害者,开封府判罚的没有错误,朕能怎么办?朕即使想要判他的罪,总要有理由吧,关键现在没有理由啊!”赵顼一脸无奈地说道。
他也想许逢春受罚,他也认为许逢春根本没有资格再参加今年的省试。
但是,法令大于一切,他作为官家,也要依照法令而行。
不然大宋就乱套了。
“朕现在还发愁,若是许逢春省试发挥尤为不错,朕要不要将其从进士名额中删去。不删,违背天下民心且污染朝堂;删掉,又没有理由,你以为当皇帝就这么好做吗?”
夏采薇听到这些,顿时不说话了。
这时,开封府府尹杨左突然眼珠一转,道:“官家,臣有个主意,可惩戒许逢春一番。”
“什么主意?快说!”赵顼迫不及待地说道。
杨左道:“此桉判罚的关键,在于许逢春写的那副字,是值得一顿酒菜和听曲钱的,故而开封府将苏暖暖和许逢春的矛盾定性为有错无罪,翠锦社的姑娘是聚众殴打罪。”
“如果,那副字真的一文不值呢?”
“那此事的因果就变成了,许逢春在玉凤阁听曲拒不付钱且殴打女人,翠锦社的姑娘们乃是为了讨债才去寻许逢春,虽然姑娘们的聚众殴打罪依然成立,但许逢春拒不付钱在先,依照大宋法令,便可减少姑娘们的罪责,甚至以钱免罪。而许逢春则需偿还酒菜钱和听曲钱后,还要处以三个月劳役,这样,他连科举都参加不成了!”
“只是……断了他的科举之路,是不是残忍了一些?”
一旁的白宿微微摇头,道:“不残忍,他若真中了进士,恐怕与他同届的进士都会以此为耻的。”
赵顼点了点头:“有道理,可以这样做。”
如此以来,既不违律法,又得了民心,可谓是一箭双凋。
一旁,夏采薇有些疑惑地问道:“那……那如何才能让那副字变得一文不值呢?”
听到这话,赵顼和一旁的杨左都笑了。
而白宿也一脸期待地看向杨左,道:“杨知府,快讲快讲。”
杨左笑着说道:“审查此桉时,开封府之所以核定那副字的价值可抵得酒菜钱,乃是寻了文玩书法店的书法大家来判定价格,他们都认为许逢春的飞白确实写得不错。”
“我们只需换个行家,比如去找欧阳相公,让他品鉴一下此书法,欧阳相公若说这副字一文不值,那就是一文不值,自此后,许逢春的字都将会一文不值!”
“这样……这样也行?”夏采薇一脸不可思议。
“书法,特别是飞白,本就不易看出好坏,在我眼里,许逢春的那八个字写得就像蚯引爬行似的,一文钱都不值。此外,欧阳相公可是当朝文宗,他说那副字不值钱,那副字便不值钱!”
杨左笑意甚浓,论卡大宋律令的bug,他敢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如此甚好,此事就这样办了!许逢春完全是咎由自取,他若能思过改过,将劲头都用在学问上,三年后,进士榜单上还有他的一席之地!”赵顼最后拍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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