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过算计你!”宫幡俊逸的面孔上出现了鲜有的慌乱神色,“我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蠡侯认清我的实力,让他和你一样站在我这一边!”
“他这一招漂亮,既惹得你心疼不已,又让父皇认定他处处受人欺负算计。相信蠡侯出征前向三哥假意示好,也是他的授意。”
宫幄不顾宫幡难过,继续语气冰冷道,“这厢他逼得蠡侯就范,却也给了三哥喘息之机,寻得五仙教朱喻堂制出疫毒散于刈州。然而即便外面闹得动静再大,他也明白,比起他那些阴招,三哥的明刀明枪即便再来势汹汹,也终有办法化解。”
“你说够了没有?”
宫幄见宫幡愠怒,却愈发狂热兴奋:“其时我们在你的膳食中下毒,让你身上生出类似疫症的痘疹。而幡儿却从南征一事中尝到甜头,料定这种小事你自己足以应付,即便不能,蠡侯也早晚会出手。于是他便置身事外,专心与身在南境的蠡侯互通书信,时时监控离寒战况,也时时将刈州城中你的动态告知于他。”
“宫幡……”
“归萤,对不起,当时我的确很想救你脱离困境,你相信我!”宫幡放弃了逼视洋洋得意的宫幄,转首抱住我的肩膀软语道,“可是万寿节凶焰一事之后,我便感到父皇已然对我生疑。这种敏感的时候,我实在无法再冒险亲自出手,唯有求助蠡侯和你桃销楼的朋友救你啊!”
“桃销楼…原来萨容和段冥,那也是你……”
“他就这样做壁上观,由着你一步步查到朱喻堂,筋骨草,链月山…你倒也争气,事情原本按照他的计划进展得那般顺利,直到……”宫幄嘴角向上一牵,“直到宬玄宫前,老大第一次发现你们的暧昧。”
“你说宫帱……”
宫幄再度转首看了一眼宫帱:“再鲁钝的男人,对他的心爱之人也有着不可言说的直觉。这一点你不明白,幡儿却明白。我猜那次之后,他一定越想越怕。于是,我猜测,便有了后来离寒粮草告急,朝臣上谏由五皇子运粮的戏码。是吧,幡儿?”
宫幡瞪视着宫幄的眼神已是蕴满狂躁的怒火,然而他却只咬紧了腮帮,始终未曾对宫幄的猜测有半句否认。
“看来我又猜对了。这十八层鬼狱一片漆黑寂静,倒能让人静下心来,想清楚许多从前的事。”宫幄迷醉般的摇头晃脑,“于是你借由南下,想暂避老大的迫害。不想却又被三哥派人截杀,牵扯出后来流落桃销楼的事。”
“果然是你们。我当时尚不分明,还以为是大哥对我痛下杀手。”
“那你便是做贼心虚了,老大虽然看重连归萤,却到底性子愚鲁宽仁,尚无凭据,又怎会对自己的亲兄弟下手?”
宫幄笑得戏谑而怜惜:“然而对兄弟宽仁的人只有他一个。那夜你们在桃销楼被李辕撞破,你便更加恐慌,生怕老大因妒生恨,对你斩尽杀绝。所以你深夜行动,抢先一步出手,血洗员外府,栽赃东宫于万劫不复。”
我听宫幄絮絮道来,头脑中已如天雷滚过,一片火烧火燎的麻木。一滴冰冷的泪水唤回意识,我恍惚的望向宫幡,迷蒙之中,他的眼神像是蒙尘的湖水,蜻蜓一点,泛开潋滟的涟漪。
却也只有涟漪。
悄无声息,水过无痕。
“你说,你对宫帱下手,是因为我曾对你诉苦,你怕我在太子府受他欺辱……”
“我当然…归萤——”
“他是怕你受辱也好,怕自己遭祸也罢。不得不说,他那一番策划天衣无缝,不但说辞毫无破绽,还找好了耿御医和蠡侯的后手。宫帱下狱后,三哥便差方知韫做出伪证,而他看似束手无策,实则早已千里加急,将蠡侯召回了刈州。”
“侯爷是你叫回来的,那…那些有我笔迹的手书……”
“唐唐蠡侯都可以为他所用,区区手书又算得什么?”宫幄冷笑道,“不光是那次的千里驰援,只怕天降异象之时,群臣合谏将你处死,也是他授意蠡侯替你扛下不祥之名的吧!”
“我没有!归萤,你不要听他挑拨,那一次事发突然,我根本没机会去找蠡侯。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完全是他自己的心思啊!”
宫幡双手不自觉的用力,将我的肩膀抓得生疼:“若是我主导一切,我又怎会任由他们将罪责推到我身上,致使母亲为了护我性命牺牲了自己!”
“即便如此,瀛妃娘娘过身之后,不也是你筹谋算计,与卓影联手,以宛秋为饵意欲陷害宫帷和宫幄的吗?”
宫幡攥紧我肩膀的手不觉垂落下去,炽热的眼神也瞬间失却了温度。在那逐渐覆起一层薄冰的双眸中,我看见自己满是泪痕的脸在缓缓变得模糊,直至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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