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廖峥点头，上前一步，将自己身上的玄色披风解下，十分守礼的将她包住，然后才隔着披风，将人打横抱起，走出了营帐。
远处有个不大的小土包，已经是这附近最高的地方了。
廖峥走了上去，找了一处相对柔软的草地，小心翼翼把她放了下来，自己也跟着在一旁坐下，让舒娘子能斜倚在他的肩膀上。
他手臂虚扶地搭着她，给她以支撑。
天知道，这一刻，他多想能紧紧将她拥入怀中，可他却生怕唐突了她。
她是皎洁而不可触及的仙子，一如这清冷而缥缈的月，可望而不可及。
犹记得那年初遇之时，初夏的风拂过满湖的菡萏，她于湖中凉亭抚琴，一身的素色纱裙被风吹起，飘飘欲仙，惊鸿一撇间，便足以将他整个神魂钉在原地。
而那时，他不过是五品小官的儿子，本就无法匹及的存在，更何况，那时的他，还是作为被救助之人，作为卖入府中的奴才，才有机会站在了她的面前。
身份的云泥之别，于年少的他来说，是卑微，是耻辱，是穷尽一生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廖峥低下头，悄然握了握拳。
舒娘子却在这时抬头望着天空，露出一丝略带遗憾的笑容。
“将军……还记得博物先生……所做的那首怀月诗么？”
廖峥轻轻点头，缓缓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
“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舒娘子笑着接完最后一句，轻轻抬起一只苍白手，在月下摊开
手掌，似是掬起了一捧月光，轻轻放进廖峥的掌心，赠他盈手之月色。
廖峥顿时一愣，心头陡然跳动起来，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闪现在心中！
“阿舒你……”他转过头，怔怔看向舒娘子。
哪知舒娘子也正在望着他，目中隐有泪光闪烁。
“将军……我就要还寝……梦佳期了……”
“下辈子……你……我……不要再被这身份门第所累了……可好……”
一滴晶莹的泪滑落，舒娘子轻轻闭上了眼。
素手垂了下去。
廖峥如石化一般地呆坐着。
这么多年，他以为！他一直以为！他在她眼中，不过只是她父亲曾经救助过的落难少爷！是管家的儿子！是下人！
却没想到过，她心中，也曾有一份温情，专属于他？
这个念头让他浑身的血液一阵热一阵冷，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这么多年，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若是知道，她也同样对他有那么一丝情意，便是抛却所有，他当初也要和她双宿双栖！
半晌，他猛的将人抱紧，下巴紧贴在她额头上！
“阿舒，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阿舒！我求你！你睁开眼睛，再说一遍好不好！我求你！求你了！”
他低头拼命的亲吻她的额头，她的脸颊，滚烫的泪一刻不曾停歇。
太久的渴望，太深的执念，太浓的遗憾……汇成了一股复杂的洪流，在他四肢百骸乱窜。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明明……你明明心里是有我的！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从来不曾对我显露过一丝一毫！”他既狂喜又悲愤，满溢出来的感情如同滔天洪水，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淹没。
“只要你开口……只要你开口！便是刀山火海我都陪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什么都可以抛弃！我只要你！我只要你！”
“为什么！你要一直瞒着我！你醒醒！告诉我！”
“啊——！”
男人仰天怒吼，如孤狼悲痛绝望的长啸，一遍遍回荡在静谧的月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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