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还热呢,吃了再走。”

皇甫极低垂着脑袋。

龙门上一代黑龙王。

上一代龙帝。

叱咤江湖几十载。

搅动风云几十载的皇甫极与世长辞,随风而逝。

堂堂黑龙王临死之前只想吃一口烧土豆。

土豆还是热的。

尸体已经凉了。

呜呜呜……

风声。

呜呜呜……

老青龙王的哭声。

老头儿举着手里面的土豆递给王浪,“快吃了,趁热吃,替你师父吃了。”

王浪双眼赤红。

接过来土豆,看着地上的皇甫极,大口大口,连皮都一起吃了。

“凉了吗?”老头儿问。

王浪摇头。

老头儿嘿嘿笑,拍了一下皇甫极尸体,“没凉,没……”

喉咙中似乎噎住了什么东西,老头儿眼眶之中忽然涌出许多晶莹。

老头儿干枯手背抹了把眼睛,嘿嘿一笑,带着哭腔道。

“没凉。”

老婆婆捧着皇甫极的面孔,那双深陷的眼窝之中泪水无声滑落,浑浊的泪水挂在鼻尖。

瘪着嘴,无声哭泣。

王浪缓缓跪了下来,跪在皇甫极身侧。

俯身。

磕头。

潘人凤转过身去,眼眶通红,两只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咔嚓咔嚓!

潘人凤脚底下的地面爆裂出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纹。就像是潘人凤内心的撕心裂肺。

两个人纠缠了大半辈子,见面就斗嘴,见面就动手。

好不容易停手了一次,却是天人永隔。

风声呜咽。

天空之上飘飘扬扬纷纷洒洒的飘落着无数细雪。

没多久。

细雪已经给皇甫极披上了一件雪白的长衣,宛若裹尸布。

细雪在王浪肩头身上,宛若披麻戴孝。

时间仿佛定格在了这一刻。

风声绕着弯带着奇怪的曲调在天空之上盘旋。

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王浪跪在地上,望着皇甫极的尸体。

往昔历历在目。

宛若走马灯一样从王浪眼前跳动闪烁而过。

人生如逆旅。

微风逐渐成了狂风,卷起满天细雪。转瞬没了踪影。

逝者如斯夫。

过了很久。

潘人凤轻轻拍了拍王浪肩头。

“你师父临终之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话,潘人凤从衣袖之中掏出来一封信递给了王浪。

王浪接了过来。

爱徒王浪亲启。

王浪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看了一遍。

双目越来越红。

“师父。”

王浪眼眶之中泪水喷涌而出。

十指深深地陷入地面,双目赤红。

“师父。”王浪无声呐喊。

“爱徒王浪。

为师浪荡一生,愧疚有三。

其一愧对列祖列宗,其二愧对结发爱妻,其三愧对吾之爱徒王浪。

昔年,为谋大局,送你远赴他乡,十年不尝家乡水,十年枕戈长和衣,十年不问归来日,十年生死两茫茫。

为师有愧,寝食难安。

然,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我龙门儿郎何曾娇柔造作,饮冰十年,难凉热血。

斧钺刀枪,不害人,便救人。

漫长一生,不过刀笔吏三言两语。

星河璀璨,不过某事人袖里乾坤。

吾徒王浪谨记。

一入江湖皆浮萍,登峰蝼蚁问造极。

天下风云长舒卷,顺势造化终无量。

王侯将相掀春秋,不过文字三两行。

逆旅操刀杀贼去,敛芒藏锋隐市井。

娘希匹!

没押上韵。”

王浪跪地不起,泪水弥漫。望着干瘦的皇甫极尸体,泪水越来越多。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吾师好走。

弟子王浪跪送吾师!

风雪弥漫。

那年风雪亦如今日。

皇甫极登高望远,目穷天极,仰天长笑。

天穹之下,黄土之上。

世间人应坦坦荡荡,不惧鬼神,顶天立地,无愧于心!

过了很久。

潘人凤轻轻拍了拍王浪肩膀,“王浪,下去吧,会有人来找你的,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王浪起身。

看了眼皇甫极尸体,回头朝着山下看去。

发现山下站着好几个人。

为首的是王浪的老熟人黄肥鼠。

顺着台阶下去。

黄肥鼠看到王浪眼眶发红,就已经猜测到了什么事情。

黄肥鼠垂着头,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是我无能!”

王浪轻轻拍了拍黄肥鼠,“没事的老黄,走吧。”

黄肥鼠朝着山顶下跪,“恩人在上,黄肥鼠此生无以为报,若有来生,做牛做马!”

起身。

黄肥鼠开口道,“龙王爷,想必你应该知道我是你师父的属下了。”

王浪点头。

“我这一次来这里,其实就是带你去一个地方。”黄肥鼠开口道。

王浪没有说话,等着黄肥鼠接着往下说。

“恩人之前交代,让我带你去漠北苦寒之地见一个人,突破造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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