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丝言心里咯噔一下,她俯身上前,轻轻地唤道:“小姑姑,小姑姑。”

木心听到声响,嘴里发出‘呜…呜…’地声响,随后她睁开了双眸,看到了木丝言。

她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想要拉住木丝言。

木丝言连忙蹲在她身旁,拉过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之中温热。

木心的手臂上都是鞭笞的伤痕,看着血肉横翻。

木丝言的眼泪刹那便落了下来,她不知该说什么,也不知从何说起。

“现在你可知道为何,楚王肯放你出来了?”白尧的声音在空旷的狱房内回荡。

木丝言讶异地看着小姑姑,难不成是小姑姑在楚王面前替她顶了罪?

可小姑姑是如何知道她被当做刺客,关在典狱的事,可否是有人告诉了小姑姑?让小姑姑故意出头为她顶罪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在木丝言心底冒出,她疑惑地看着小姑姑,手掌心忽地传来阵阵酥痒。

是小姑姑的手指正在她的掌心里写着字。

阿言,不要怕,一切有我。

小姑姑缓缓地朝木丝言眨了眨双眼,慈爱地笑了起来。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只因手上藏有刺杀楚王时的那柄短剑,便来主动认罪自己是刺客,是不是你们觉得楚王太过于好骗,才一个接着一个来跟前说着荒诞的谎话?”白尧走进了狱房,随手将一柄短剑扔到了地上。

木丝言惊了一个激灵,回头望去,却见地上躺着的正是小三哥那日所带的佩剑。

此时的木心,勉强地坐起了身,她艰难地仰起头,带着孤傲开口道:“王上是听了太多的谎话,以至于有人在他面前将了真话,他却不信了?”

“如若不是那个红衣妖妇挡在了他面前,我怎会失手?”小姑姑的话使木丝言一怔,她只听小三哥说有个女人挡在了楚王身前,所以他才失手。

可小姑姑,却连那女人穿了什么衣服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莫不是刺杀的当日,小姑姑也在场?

木丝言紧紧地握着了小姑姑的手,才要出言为她辩解,却被她一个用力,将手甩了开。

“若非那日,你非要在我面前逞英雄,将我打晕,与我的衣裳对调,我早返回去杀他第二次了,他岂能活到今日,他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弃木家的仇恨于不顾,转而为他卖命!”小姑姑指着木丝言凄厉地吼道。

她知道,小姑姑那日一定看到了她与小三哥,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趁着她和小三哥对完调衣服离开后,从小三哥的身旁拿走了他的佩剑。

小姑姑那时便想一并承担下罪责,保护木丝言和小三哥。

木丝言哭出了声,她坐起身子,又伸手要去抓小姑姑的手。

可小姑姑却再次将她的手甩了开,并且拼尽全身力气将她推离自己的身旁。

“你忘记了木家的仇恨,可我没有,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忘记过木家的那场火,还有木丝行的死,还有我那可怜的女儿,她还没来得及看一眼她的孩子,就被孋婰那个贱人害死了。”小姑姑越说越激动,不知是脸上的血迹还是悲恸过甚,她眼中竟然流出了血泪。

“孋家的人也尽是孬种,日日对着害死自己亲生女儿的人俯首称臣,同你这为仇人卖命的有什么区别,苟且偷安的鼠辈。”

小姑姑不由分说地骂着木丝言,是为了让白尧充分相信,小姑姑就是刺杀楚王的刺客,而木丝言无意之中打晕了刺客,也使楚王免于第二次被反杀。她话中不但同木丝言撇清了关系,还同孋家撇清了关系。

小姑姑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的身上,怕是已经起了必死之心。

木丝言有些害怕,几次想要抱住她,使她平静下来。

可毕竟,小姑姑浑身是伤,木丝言不敢对她大力用蛮,只能一边苦口婆心地与她认错,一边用身体挡在她和白尧中间。

可能是她的举措被小姑姑认定是在保护白尧,小姑姑似是更加愤怒,她一连几次大力地将木丝言推倒在地上,口中还说着她不顾廉耻,同白尧苟且的话语。

木丝言忘记自己是第几次被小姑姑推倒在地上,可当她再次爬起来的时候,见到小姑姑捧起了案上陶瓮,朝着白尧砸了过去。

电石火光之间,白尧来不及躲闪,他抽出青霜将陶瓮刺破成碎块后,抬起脚重重地将小姑姑踹飞了。

小姑姑像是被风吹落的树叶,坠落在墙上,发出‘咚’的一声重响。

而后,她的身体缓缓地滑落于墙角,瘫坐在地上。

顺着她滑落的墙面,留下了一道殷红的血痕。

她望着木丝言,依旧是露着慈爱的笑。

随即,她的笑容缓缓消逝,双眸一片空洞冰凉。

木丝言双腿瘫软,来不及站立,手脚并用地爬到小姑姑的身边。

她试着叫醒她,可却得不到任何反应。

木丝言悲痛欲绝地抱着小姑姑嚎啕大哭。

木家仅剩下的与她最亲的长辈,也因她死去了。她恨自己,当时何不饮恨自尽,偏要活在这世上成为个拖累。

于身后的白尧长叹了一口气道:“本来她可以活的,只要你交出攻山之器的图纸,楚王便可不再追究洞庭遇刺之事。”

木丝言因过于悲恸而浑身打颤,可当她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刹那间觉着白尧的一切都开始面目可憎。

她将草堆聚了聚,寻了一处干净的地方,让小姑姑的身体平放于此。

而后,她捡起身旁被打碎的水瓮碎片,站起了身,走到白尧面前。

“原来你们从未对攻山之器的图纸死心。”木丝言隐藏在衣袂之中的左手紧握着碎片,将最锋利的坚韧朝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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