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敲门?”春丽的琥珀色眼珠在灯光下总是显得有些渗人。

“我这不是……占着手呢吗?”

毛子丰左手端着一个脸盆,右手提着水桶,笑容灿烂。

“挺全啊,”春丽放下手中的书,从窗台上跳下来,“那你值班,我睡觉去。”

“不是不是,”毛子丰紧走两步,撂下桶盆,“这是给你的,好吃的。”

他说着,从盆里捏起一坨像是小号扫把似的东西,啃了一大口,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春丽看了一眼脸盆,里面满满都是同样的食物。

“这是什么?”

“馓子,吃吧,香着呢。”

春丽眯起眼睛,“你当我没吃过馓子?”

“呦,我给忘了,你也算得老东山人了,”毛子丰打着哈哈,“炸面条儿,小时候嘴馋,我妈就用这糊弄我,趁着脆,快吃吧。”

“咔嚓咔嚓”

“咔嚓咔嚓”

毛子丰家的阁楼,也是夜间值班室,很快充满了油香味。

“喝啤酒不?德国进口,18个月的,还没过期。”毛子丰从桶里掏出一瓶冰凉的大黑棒子。

“你有事吗?”春丽很清楚毛子丰很清楚她不喝酒。

“你看,咱们也算过命的交情吧?”毛子丰把酒瓶放在一边,真诚地望着她,“有什么事儿,不必藏着掖着。”

“没事我走了。”

“不是,你等会儿,”毛子丰拿了瓶矿泉水挡住她,“我的意思是,咱们是个集体,一根儿绳上的蚂蚱,你今天挺反常,我能不问问吗?”

“你救不了她,你不信,也不死心。”

毛子丰表演了一个拇指开瓶盖,咕咚咚灌了两口。

“春丽,你错了,”他抹干净嘴,一反常态的严肃表情,“我现在100%,并且无条件信任你,只是我的良心,需要一个解释。”

春丽在躲避他的眼神,因为很不习惯。

“你既然认定她没救,还给我那些药做什么?难道你,也不死心么?”毛子丰继续追问。

“够了,离我远点!”春丽给了他一拳。

毛子丰这才发现,自己说话间不知不觉越贴越近,就快凑到别人脸上。

“咔嚓咔嚓”

“咕咚咚”

阁楼里的气氛有些尴尬。

还有些暧昧。

春丽感觉炉子烧得有些热,喝了口水,“之前……有个同伴,和她一样。”

“一样?什么一样?”毛子丰直起背,“你是说……怀孕?”

春丽张开嘴唇,想说什么,又犹豫着闭上,那双大眼睛也变得黯淡,似乎记起什么很不好的回忆。

毛子丰就这样静静等着。

直到春丽叹了口气。

“肚子里的……”她又不自觉地进入了那种自言自语的状态,“不是人……”

“不是人?那还能是……”

这下轮到毛子丰欲言又止了。

不对啊。

这不合理!

如果父母双方都免疫的话,那么孩子应该……

应该……

……

也只是应该而已!!

“我……懂了,”毛子丰去掏烟,又想起些什么,“但至少,我们可以试着救素娟啊!”

春丽摇头。

“月份小的话可能还有方法,现在太晚了,今天看她,和那时的症状一样,被肚子里的东西吸干了养分,她……根本活不到生产。”

“那就……给她引产!不行就剖!”毛子丰果然还不死心。

不用春丽反驳,他马上就恢复了理智。

是啊,已经没有医院,没有医生了。

那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

无论如何,都是死路一条吗?

难怪,春丽不想再经历一次。

一定很难熬吧。

毛子丰解开了疑惑,却更加心塞了。

“那个……谢谢你告诉我,”他冲春丽呲牙,“作为回报,今天我替你站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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